他给两个舅舅准备的东西一模一样,每人分别是一斤酱牛肉,酱香扑鼻;一斤油光红亮的猪头肉;一斤肥瘦相间的腊肉;一斤散发着烟熏和甜酒香的腊肠;一斤全脂奶粉,看着就高级;一斤雪白纤细的挂面;还有一斤色泽淡黄的腐竹。
每样一斤,数量不多不少,但种类丰富,样样都是这年头有钱也难买的好东西。
两份东西分开装好,提在手里,分量十足。
「快去快回,我现在就开始准备酒菜。」田玉芬叮嘱着,看着儿子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心里充满了骄傲和踏实。
奶奶秦兰英则已经开始挽袖子,对儿媳说道:「玉芬,咱娘俩也赶紧动起来!晚上这顿饭可得像点样子,光明有出息,也得让他两个舅舅跟着吃顿好的。」
田玉芬重重地点头,婆媳俩相视一笑,多年来的沉重与压抑,在这一刻,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冲淡了许多。
院子里,夕阳的余晖将最后一点金光涂抹在绿油油的菜叶上,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阳光明提着两份沉甸甸的礼物,出了家门,沿着记忆中的土路,向着大舅田玉林家走去。
阳庄不大,住户多是阳姓和田姓,彼此沾亲带故。田玉芬的娘家就在村东头,距离阳光明家不过隔了十几户人家,没几步路。
夏日的傍晚,暑气稍稍消退,村子里开始热闹起来。
下地劳作的人们陆陆续续收工回家,扛着锄头,拉着粪车,彼此打着招呼,粗犷的乡音在空气中回荡。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开始冒出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燃烧的气息。
几个半大小子光着膀子在土路上追逐打闹,溅起一阵阵尘土。
看到阳光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过,都好奇地停下脚步,睁大了眼睛看着。
有认识他的,怯生生地喊一声「光明叔」,阳光明便笑着点头回应,顺手从口袋里掏出几块水果硬糖分给他们,引得孩子们一阵欢呼,刚才那点拘谨立刻烟消云散。
他先到了大舅田玉林家。
田玉林家是典型的北方农家院落,土坯围墙,三间正房也是土坯的,屋顶铺着麦秸,看起来比阳光明家的砖瓦房要简陋许多。
院门敞开着,阳光明直接走了进去。
院子里,大舅妈正蹲在灶房门口摘野菜,几个孩子在一旁玩耍。大舅田玉林则坐在院中的小马扎上,就着最后一点天光,修补着一件破旧的农具。
田玉林今年三十七岁,是个典型的庄稼汉,身材高大,骨架粗壮,常年的风吹日晒让他皮肤黝黑,脸上刻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深重皱纹。
他话不多,性格憨厚朴实,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大舅,大妗子。」阳光明站在院门口,扬声喊道。
田玉林闻声擡起头,看到外甥,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放下手里的活计站了起来:「光明?你咋回来了?放暑假了?」
大舅妈也赶紧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脸上堆满了笑:「是光明啊!快进屋,快进屋!啥时候到家的?」
「大妗子,我下午刚到的。」阳光明笑着走过去,将手里的一份礼物递到大舅妈面前,「从学校回来,带了点东西,给您和大舅尝尝。」
大舅妈看着那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分量明显不轻的东西,一时没敢接,疑惑地看向自己男人。
田玉林也看到了那包东西,皱了皱眉,语气带着责备:「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带啥东西!你一个学生娃,能有多少钱?净乱花钱!快拿回去,给你奶奶和珊珊留着!」
他的关心是实实在在的,带着庄稼人特有的淳朴和固执。
阳光明心里一暖,把东西硬塞到大舅妈手里,解释道:「大舅,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我这次回来,带了点好东西,家里都有,这份是专门给您和大妗子的。您要是不收,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他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我有几个同学,家里长辈都是重要单位的领导,知道我家里困难,就给我提供了一些内部的门路。出发之前,我买了些不要票的粮食和肉,就是价格稍高一点。家里现在不缺这些,您就放心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