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钉完最后一块油毡布,从木梯上爬下来。
他呼出一口白气,搓着冻僵的手,下意识望向院墙豁口下的角落。
江辰背靠一捆枯黄的玉米秆,盘腿坐在冰冷泥地上。
少年半垂着眼,视线落在书页上那些弯曲的线条与冰冷的符号之间,目光幽深。
坐标系上,点与线交织成网。
函数式里,变量与常数彼此依存。
「形」与「数」,如天地阴阳,在识海中交织沉浮。
「师傅,天太冷了,咱进屋看吧!」
黄老道跺脚道。
江辰擡起头,正要回话,柱子的声音突然从院外响起。
「江辰!黄道长!黄道长在不在?!」
院门被柱子一把推开,柱子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冲了进来。
「黄道长!快!快救救我爹!」柱子扑到黄明远跟前,双手死死抓住老道的胳膊,「我爹……我爹不行了!腿烂了!烧得说胡话!刘……刘医生说……刘医生说……」
黄明远被他抓得一个趔趄,心头猛地一沉:「柱子!别慌!说清楚!」
「刘医生说……说再不去县里医院锯掉那条腿,命就没了!黄道长!您是神仙!您画符灵!求您画张符救救我爹啊!求您了!」
「走!我们去看看!」
江辰撑着膝盖,站起身,将那本刚打开的《高一数学》随手搁在玉米秆上。
黄明远回过神来,道:「快!带路!」
三人快步离去。
柱子的家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臭,混杂着劣质消毒水的味道。
屋子中央的土炕上,柱子爹江铁栓蜷缩在油腻发黑的棉絮里。
他一条裤腿被高高卷起,露出那条肿胀得近乎透明的伤腿。
小腿肚到脚踝一片恐怖的酱紫色,皮肤被撑得油亮,几处溃烂的伤口翻卷着,渗出粘稠的黄绿色脓液。
「呃……嗬……」
江铁栓紧闭双眼,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