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五,手术室门楣上的红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紧接着,绿灯亮起。
金属门滑开。
一个戴着蓝色手术帽,穿着绿色无菌衣的医生走了出来,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疲惫眼睛。
「江铁栓家属?」
柱子娘和柱子奶奶一下子扑了过去,柱子紧随其后,其他人也都围了上去。
「命保住了。」
医生摘下口罩,目光扫过众人的脸,说道:「左小腿,膝关节以下……截了。感染太严重,坏疽已经扩散,不切不行。」
「铁栓!」
柱子奶奶腿一软,被柱子娘死死架住才没瘫下去。
柱子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目光投向医生身后。
两名护士推着一张窄窄的移动床出来。
江铁栓躺在上面,身上盖着薄被,脸色是失血过多的惨白,昏迷着。
一条腿的位置,被子下本该是脚踝和小腿的地方,此刻被厚厚的纱布层层缠绕包裹,形成一个突兀而刺眼的、圆钝的断口轮廓。
被子的边缘,露出一截空荡荡的、被高高吊起的裤管。
柱子娘只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眼泪决堤般涌出。
二叔三叔等几个汉子,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截空裤管,又看看床上昏迷的江铁栓,最终化作几声沉重的叹息。
命是保住了。
可人……废了。
在溪头寨那等山穷水恶之地,失去了半条腿,就等于失去了翻山越岭的力气,失去了扛锄头下矿的资格。
江铁栓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柱子娘本就体弱多病,下面还有两个半大的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