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疾馆”的轮廓在墨色的夜里,便如一只蛰伏的野兽。
整座院落里,现在唯有东侧一间厢房里,漏出了点点昏黄的灯光。
墨门众弟子悄然掩至那处房前,雷坤悄悄拔出了腰间的矩尺刃,唐简则活动了一下他的指节,向雷坤点点头。
雷坤一挥手,十余名墨门弟子便如鬼魅般散开,悄无声息地将这间亮着灯的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屋间内,烛火将巫咸来回走动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负着手,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颌下的胡须一撅一撅的,十分的不悦。
对于王南阳的迟迟未归,他倒没有起什么疑心。
王南阳是他看着长大的一个孤儿,其实巫门的这些弟子,全都是孤儿。
如今巫门衰败,根本不可能招收得到弟子,他们只能通过收留孤儿,来延续巫门香火。
不过孤儿们嘛,不仅视他们为师,也视他们如父,因此对师门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
眼看梆子都敲过三响,王南阳还没有回来,他在这儿又人生地不熟的,没有王南阳便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他心里头烦躁得很。
“巫咸大人不必担心。”
刘真阳只道他是在担心王南阳,便低声道:“杨灿今日遇袭,必然如惊弓之鸟。
我方才在街口见着有巡防岗哨,今夜定是宵禁了,南阳兄晚归一些也属寻常。 “
巫咸抬手抚了抚颔下银须,含混地”嗯“了一声。
可他这声应答刚刚落下,那双半眯的眼便猛地睁开了。
他的白眉如利剑般挑起,沉声喝道:“有人! “
雷坤与唐简的身手自然极是轻盈,可随行而来的墨门弟子中难免有火候欠佳的。
他们发出的声息虽然细微,终究没能逃过巫咸这老东西的耳朵。
刘真阳反应最快,巫咸话音未落,他已足尖点地腾身而起,腰间长剑“呛嘟”出鞘,已然跃至门口戒备。
巫咸大人既然说“有人”,那就绝不可能是指王南阳回来了,定然有来者不善。
正在榻上养伤的杨元宝也挣扎着坐起来,伸手便去摸枕边的兵刃。
屋内的动静传到了屋外,雷坤当即打了个“缓进”的手势。
墨门弟子齐齐地后退了半步,依旧保持着半圆的阵型。
今日之局,瓮中捉鳖而已,何必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