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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们能站在朝堂上为天子观天象、卜吉凶,能用神乎其神的医术救活濒死之人,连“巫咸”这个掌门尊号,都源自商周时在朝为官的先祖。

可如今呢?

他们只能在偏远的山谷里苟活,弟子们连进城都要裹紧头巾,生怕露出一点巫门的印记。

杨灿说的那番话,是师父辈念了一辈子的念想,也是她从小藏在心底的渴望。

他们,真的能重新走到阳光下,堂堂正正地展示他们的本领?

渴望之外,更多的是惶恐。

杨灿会不会只是另一个慕容家? 会不会只是想利用巫门?

就像慕容家那样,把他们巫门当成一个工具,用完了就会弃之如敝履?

就算他是真心的,师父他们会答应吗?

那些守着老规矩的长辈,若知道我和杨灿有这样的牵扯,会不会骂我是叛徒?

杨灿肯这么大大方方地放我回来,怕是早就笃定了,我无处可逃,只能乖乖听话吧?

潘小晚掬起一捧水,泼在了脸上,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抬手拭去脸上的水,却抹不去眼底的迷茫。

她一下子想起了杨灿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清亮得像子午岭山涧中的泉水,那眼中没有鄙夷,没有算计,只有一片恳切与真诚。

可她还是怕,怕师门不答应,怕他最终食言,怕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师门都保不住。

“给巫门一个新的活法,也给你一个新的活法。” 杨灿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潘小晚怔怔地看着水面,那些玫瑰花瓣在她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红,水中倒映出她蹙着眉儿的俏脸。 真的可能吗? 若真能如此,那她和李有才...... 以后又该怎么办?

潘小晚的目光落在水面上,水面的倒影随波荡漾。 潘小晚的指尖轻轻抚过水面。

李有才,他是个好人......

地牢建在城主府的最深处,这儿又是人满为患了,那人气旺得连墙角发霉的味道都被压了下去。 因为陈府内、陈府外接连两次的刀兵之事,导致这儿塞满了人。

所以,巫门五位长者,便被安置在牢卒们的宿处。

这是一间大通铺,经过墨家弟子简单而有效的处置,这里就成了一处很结实的牢房。

不过,比起真正的牢房,这儿没有阴冷潮湿的味道,同时也很干净。

火把在壁上燃烧着,散发出淡淡的松脂味儿,巫咸与杨元宝等人相继醒来。

然后他们就发现,一道铁栅栏外,正有一人负手而立,旁边还站着一人,垂着双手。

因此两人的地位,便一目了然了。

负手者为主,垂手者为辅。

负手者一袭白袍,身姿挺拔如青竹,脸庞在火光下映出流畅的轮廓,英俊得不像话。

垂手者黑衣紧束,气质沉凝如墨,虽也年轻,却透着股让人不敢轻慢的稳重。

“这儿是哪儿? 你们墨门是谁做主,叫他来见我! “巫咸挣扎着扑到栅栏前,银须抖动,声音因怒火而发颤。

白袍人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回答道:“这儿,是上邽城主府。 “

牢房里的几人同时大惊,巫咸失声叫道:”什麽,那你......“

”我? 我就是巫咸大人你要找的那个人啊。 “

白袍人笑意更深了:”杨灿,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 “

”杨灿?!” 巫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往后跟跄半步。

“你...... 你......“巫咸胡须抖动着,已经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

他猛然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黑衣人,这黑衣人的衣袍和气质,与抓他回来的那些墨者非常相似。 巫咸厉声道:“你们墨家不是讲兼爱非攻的吗? 为何甘愿为虎作怅,当他的走狗? 难道就不怕辱没了你们墨家门楣吗? “

黑衣人,也就是钜子哥赵楚生,只是牵了牵嘴角,淡淡地答道:”他,就是我墨家的人。 “呃......,一句话,又让巫咸哑口无言了。

杨灿笑道:“这些并不重要,我觉得,我和巫咸大人以及四位长老,不如好好谈谈我们今后的相处之道,尤其是你们巫门的未来。 “

他打了个响指,便有人搬来了两张圈椅,杨灿一撩袍裾便坐了下去,闲适地翘起了二郎腿。 钜子哥的坐姿则不然了,像个军人似的正襟危坐。

“我听说,巫咸大人这般”看重'我,是因为赵钜子给我服了颗巫门秘丹? “

杨灿的目光扫过牢房里脸色各异的五人。

“巫咸大人把那丹方视作巫门崛起的希望,所以想抽干我的血,提炼丹中精元?”

“不必多言,我等如今已是你的阶下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巫咸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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