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胆小的,干脆把自家门板死死顶上,只敢扒着门缝,小心翼翼地窥探外边的动静。
亢正阳在堡外喊话,他们也隐隐听到了。
不消片刻,堡中部曲全都被召集到了堡前,这幺多人喊话叫骂,里边自然就听得更清楚了。
「师父,我听清了,真的是亢曲长回来了,他还带了部曲,围了坞堡呢。」
「嗯?」
赤裸着上身,守着一炉快熄的炭火,坐在长条凳上的李越李铁匠,一听徒弟这话,慢慢地擡起头来。
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汗水和油渍,肌肉线条如铁块般紧实。
身旁的炭炉边,竖着一柄沉甸甸的大锤。
锤柄因为长时间挨着炭火,已经被烤得微微发烫。
李铁匠缓缓伸出手,攥住那根发烫的锤柄,慢慢站起身来。
李铁匠沉声道:「亢曲长都回来了,咱们还有啥好怕的?跟师父走!」
李铁匠提着大锤就大踏步地走出了铁匠铺。
这年代的师父跟学徒关系是非常紧密的,当师父的管教徒弟时,就算失手把他徒弟打伤,徒弟的家人也不能有半句怨言。
李铁匠拎着大锤出了门,他的徒弟们立即各自抄起一件铁器跟了上去。
有个小徒弟还顺手拔出了插在炭炉中的火钎子,那前一截儿还烧得通红呢。
「张协理要对庄主不利,现在亢曲长回来了,大家伙儿跟我一起,去开堡门啊!」
李铁匠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大吼,声音洪亮,传遍了半条街。
油坊的王掌柜正扒着门缝往外看,听到喊声,探出头一瞧,就见李铁匠光着膀子,手里拎着大锤,气势汹汹地走在最前。
身后跟着他的几个徒弟,扛锄头的、拿铁钎的、拿剑胚的,紧紧相随。
王掌柜心里一盘算,抄起一把沉甸甸的油勺儿,就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家里榨油用的撞杆儿太沉,他实在抱不动。
李铁匠现在可以说是杨灿的铁杆拥趸。
自从杨灿改良了耕犁和水车,他的铁匠铺生意越来越好,赚的钱比以前翻了几倍。
而且,虽说名气不如杨灿大,可「李铁匠」的名号也渐渐传了出去。
以前只有极少数人尊称他一声「铁翁」,现在庄子里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铁翁」?
这种被尊重的感觉,是杨灿给的;实打实的利益,也是杨灿带来的。
李铁匠虽是粗人,却最懂「知恩图报」四个字。
眼下堡外都有帮手了,他要是还缩在铁匠铺里不敢出面,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至于王掌柜的,却是因为杨灿担任庄主以来,处事公道.
张家的远亲近邻,再也不能仗着关系,时不时占他的便宜。
一见李铁匠、王掌柜都冲了出来,那些还在犹豫的匠作坊主们也不再迟疑了。
木匠拎着斧头,泥水匠提着瓦刀,豆腐坊的张师傅都拎着把切豆腐的直尺刀,一个个气势汹汹地从铺子里冲出来。
堡门上面的张府家丁们慌了,他们平时就是干些端茶倒水、洒扫庭院的活,哪里负责过打架?
更何况,冲过来的这些匠人,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一看就不好惹,他们哪里打得过?
李铁匠领着人往堡门上一冲,不消片刻功夫,就打得几个张府家丁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地逃跑了。
李铁匠解开控制吊桥的绳索,王掌柜的带人去开大门。
很快,亢正阳就带着大队的部曲兵,呼啦啦地冲了进来。
亢正阳也来不及向他们道谢,便心急火燎地向杨府跑去。
李铁匠等人见状,一不作二不休,也提着家伙跟了过去。
此时,张云翊久攻不下,刚让管家万泰带了俩人绕去后边寻找机会。而前边,则组织人马抱着撞木,继续不断地撞击。
在反反复覆的撞击下,已经快要把一扇大门撞开了。
这根大木是从左跨院儿搬来的,用来修建谷仓的。
左跨院儿杨灿在此做客时的住处已被夷为平地,杨灿也不着急再修。
但粮储那边的谷仓,当时也被烧了三座,在秋收之前,它们却是要建好的。
这些建筑材料,如今就成了张云翊攻打后宅的器具。
「嗵!嗵!嗵……」
护院们用撞木一次次地撞击着大门,那扇极坚固的木门,在撞木的反复撞击下,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木屑不断从门缝里掉下来。
「再加把劲!马上就要撞开了!」张云翊亢奋起来,高声大喊着。
李有才有些不安,不过他站在一边,却也没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