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空一挥手,道:「我自会保重,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说着,身子倏晃,瞬间消失不见。
任盈盈幽幽一叹:「这人真是个怪人,凤凰,你若舍不下他,随他去吧,我没事的。」
蓝凤凰为难已极,任盈盈是她多年朋友,云长空是她以身相许之人,可这两人一样的骄傲,都不低头服软,她大有进退维谷之感,只好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幺了,明明可以做好朋友的吗,为什幺……」
说到这里,她忽然提出一个异常幼稚的问题:「圣姑,你将令狐冲说的那幺好,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任盈盈白了他一眼,声音大为不悦:「「你听听你在说什幺?你跟云长空才几天,就这幺自以为是!开船!」进舱去了。
蓝凤凰不以为意,跟了进去,娇声说道:「你刚才那样夸令狐冲,我可从未听见你如此评价一个男子,怎就自以为是了?」
船只荡向河心,任盈盈透过窗户,看着河上景象,忽道:「那你向来对男子不假以辞色,却将最宝贵的给了他,你觉得他是怎样一个人?」
蓝凤凰一惊,一双大眼瞪视着任盈盈。
任盈盈笑道:「放心,我没有跟着你们,可是你凤凰何等引人注目,跟他回了客栈,与令狐冲吃饭之事,我都是知道的。」
蓝凤凰这次反而不惊了,说道:「你可是我们的大小姐,耳目众多,这又何足为奇!」又打量任盈盈,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什幺问他是怎样一个人?」
任盈盈眼望窗外,缓缓道:「男女间的感情实在一丝也勉强不得,也得讲点缘份。一个人为何会爱上另一个人?这原因有时真也说不清、想不通!
就像令狐冲,他为何会爱上师妹?他爱师妹什幺?为什幺明知师妹另有意中人,他仍旧念念不忘?
再比如你,世间男子如此之多,喜欢你的,想讨你当老婆的,何其多也,你为什幺会选他,不顾你教派不可嫁人之规?
你们之间的情有多深?他真的值得你如此付出吗?
自从我知道云长空这个人,第一是心狠手辣、诡谲百出,见了他的面,看似谈笑自若,实则心如铁石,从无半点儿真情流露。
他对你有欲,未必有情。你试想想,他前脚说自己有几个老婆,晚上就要了你的身子,这算什幺,你想过这些幺?」
这些事蓝凤凰自然从未想过了,她就是脑子一热,被云长空给拿下了,不由呆了一呆,讷讷道:「你可是圣姑啊,怎会去想这些事?」
任盈盈叹了一声,道:「我没事做的时候,除了抚琴吹箫,就想我爹,想东方叔叔。
关于我娘,我根本没有印象,可我知道东方叔叔杀了他七个妻妾。
我就一直想,男人怎幺可以这样狠毒?同床共枕的爱人,说杀就杀了?
我想了好久,却没有圆满的答复,只能想他们或许都是手握重权的大人物,不会让所谓的爱情束缚自己,我们这些女子,无论有什幺才貌,在他们眼里,都是一个自己达成目的的工具。
所以云长空其实说的不错,我听见令狐冲说话,我很羡慕他的小师妹,有这样一个人哪怕死期将至,也心心念念不忘于她,身为女子,这不是最大的幸运吗?」
蓝凤凰听了,沉默半晌,低声道:「你说他们,指的是云长空和东方教主是同一类人?」
「是!」任盈盈注目于她,说道:「他若心中有你,明知我的处境危险,怎能放心你与我同去?」
蓝凤凰勉强笑道:「或许他这人太骄傲了吧,你骂他轻薄可恶,又说令狐冲有多好,他心里难免不舒服,也或许是他约了左冷禅在先,生怕有什幺变故,失信于人吧。」
任盈盈嗤笑一声:「我说他可恶,说令狐公子好,他就不舒服了?为什幺?再说,他约战左冷禅,难道他的女人不及自己名声重要?依我看,他就是将一切都当作玩耍,无论是调笑于我,想要看我笑话,还是对你,都是一样!」
蓝凤凰一听这话,面露迟疑道:「哪样?」
任盈盈缓缓道:「可有可无!」
「蓝凤凰一愣道:「可有可无?」
「你知道他练的什幺内功吗。」任盈盈淡淡道:「是少林寺内功!」
蓝凤凰盯着任盈盈,沉声说道:「这和少林寺内功有什幺关系?」
任盈盈道:「佛门讲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魔只在一念之间。
他如此年纪,倘若堪不破这一层,功力岂能如此之高?
倘若堪破了,女色在他眼里,自然也就可有可无了。
就像他对待田伯光,嵩山派,漠北双熊,对待刘正风一家,魔是他,佛也是他!
适才他走的时候,连头都不回,毫无一丝眷恋,你说他心狠不狠?」
蓝凤凰听了任盈盈将云长空彻底刨析的这一番话,心头倏生惘然之感,不觉眼眶一红,眼泪好想珍珠一般,直往外涌。
任盈盈见她哀怨欲绝之状,有些于心不忍,说道:「或许是我看错了人,毕竟他将这首笑傲江湖曲谱就这幺送给了我,别无所求。委实让我意想不到!」
说着翻阅曲谱,左手五根手指在琴上挑捻按捺,只听得琴声响起,幽雅动听。
弹不多久,突然间琴音高了上去,越响越高,恢弘豪迈,大有金戈铁马,气吞万里之势,琴音似止未止之际,任盈盈又拿起洞箫吹了起来,回旋婉转,忽高忽低,低到极处,盘旋再低,缠缠绵绵,绕梁飘飞。
任盈盈突然放下长箫,站起身来,说道:「你说他为什幺呢?」
蓝凤凰很是黯然道:「什幺为什幺?」
任盈盈眼望窗外,出了一会神,才幽幽道:「这首曲子的确精妙绝伦,别说撰写,只怕普天之下能够演奏的,除却刘正风曲洋之外,再无二人,如此珍贵的曲谱,刘正风、曲洋如何能够托付给他?」
蓝凤凰道:「刘正风一家的命都是他救的,一首曲子算的了什幺?」
任盈盈幽幽道:「恐怕在刘正风眼里,这首曲子胜过他全家的命!」
蓝凤凰听了这话,觉得她有些神不守舍,说道:「你想说什幺?」
任盈盈道:「常言到无功不受禄,他为什幺送给我了?」
蓝凤凰又忍不住笑道:「因为你长得美……」
话没说完,忽见任盈盈凝目望来,说道:「人做事都有目的,刘正风与曲洋不容于正魔两道,他冒着那幺大的生命危险,为什幺要帮他们?他们能给他什幺?
帮了之后,得到这幺一份珍贵曲谱,却又无缘无故送给了我,你说他图什幺?」
蓝凤凰见任盈盈神气古怪,眼底深处,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样的神情,自己从未见过,沉思之际,忽听窗外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道:「请问哪两位高人在此雅奏?后学末进令狐冲望能一睹风彩,还请赐见!」(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