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无忌手拿《九阳真经》,见到真经作者自述写真经的经过。
他不说自己姓名出身,只说一生为儒为道为僧,无所适从,某日在嵩山斗酒胜了全真教创派祖师王重阳,借观《九阴真经》,虽深佩真经中所载武功精微奥妙,但一味崇扬“老子之学”,只重以柔克刚、以阴胜阳,尚不及阴阳互济之妙,于是在四卷梵文《楞伽经》的行缝之中,以中文写下了自己所创的“九阳真经”,自觉比之一味纯阴的《九阴真经》,更有阴阳调和、刚柔互济的中和之道。
张无忌对这位高人不偏不倚的武学至理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这应称为《阴阳并济经》,单称《九阳真经》以纠其枉,还是偏了。”
却没想到,云长空对此,还有认知,原来是九阴真经没偏,而是关键所在那位前辈也不认得!
要知道梵文乃天下最难学的文字之一,西方文字大多分为单数和复数,梵文除单复外,更有双数。单此一节,可概其余,种种曲折变化,即是聪明才智之士,也非短期内可以通晓。
故而黄裳为了防止神功所传非人,用梵文写了九阴总纲,就是想着能够通晓梵文,又深谙武学之人,绝不会是邪恶之徒。
因为这不是普通文章,错字也未必有多大影响,然而内功行气之法,错漏一字,就可能走火入魔了。
这梵文所写的武功秘籍,很大可能造成教者不会教,学者不会学的窘境。
当年王重阳、黄药师、欧阳锋、洪七公,等辈都知道九阴真经全本,可对那篇梵文死活不懂。直到通晓梵文的一灯大师听郭靖背诵,再结合自己深厚的武学根底,经过多日思索,才将这九阴神功翻译过来,传授给了郭靖黄蓉。
过了半晌,张无忌一揖到地道:“早就听说,云长空武功妙绝天下,天下事无不通晓,我一直将信将疑,今天终于见到了。阁下果乃神人也,张无忌钦佩之极!”
云长空哈哈一笑:“你承认你是张无忌了?”
张无忌笑道:“在下岂能瞒真人,只是阁下如此神通,为何要与我义父为难,那把屠龙刀不过是一把锋利的宝刀而已,对你有何用处?”
云长空笑道:“你心有疑问也好,要为谢逊报仇也罢,还有没有胆量跟我走一遭呢?”
“你……”张无忌大为诧异:“原来你早就知道?”
云长空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吗?我早就知道你信了成昆所言,以为我杀了谢逊,夺了屠龙刀,要为义父报仇!怎么样,敢不敢来呢?”
张无忌见他笑语从容,目光和蔼,就想跟他去,然而又一想,此人武功胜过自己十倍,自己去了岂不是送命。
他刚才愤慨之中,不及细想,一副将性命豁出去不要的态度,要为义父报仇。
然而他练成了九阳神功,冲动之意只是一瞬间,此刻便神清心定,极为沉着了,也就不想去冒风险了。
义父之仇,可以留待以后。
云长空见他心生犹豫,一脸失望道:“枉了谢逊心心念念记挂义子,原来只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一听这话,张无忌颈上青筋凸起,真气流转,注满手脚。
突听“咔嚓”一声,云长空整个人掉下了床,张无忌一步跨出,也跟了下去。
张无忌一落地,云长空早就当先而去,怪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长空笑道:“你点火把,跟着我就行!”
不多时,两人兜兜转转,到了阳顶天与夫人遗骸之旁,长空将成昆抛在地上,呵呵笑道:“你去那里找找,有你义父的信息。”
张无忌性子平和,不懂拒绝,抑且听到关于义父,当即掏出了阳顶天遗书,翻阅起来。
良久,张无忌才摇头叹气,说道:“这位阳夫人也真是不好,既然与成昆有情,又怎能嫁给阳教主,既然嫁了,也不该和成昆在一起,害人无数。”
云长空淡淡道:“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阳顶天是什么人?他要的人,又有谁敢不嫁?就比如,现在你的爱人在,我要她嫁我,你能如何?”
张无忌听到这里,不觉怒气上涌,大声道:“云大侠,你这话好没道理,难道武功高权力大,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云长空冷冷道:“倘若昔日成昆武功比阳顶天武功高,势力大,他的爱人还能被抢走吗?你爹娘武功若是比谢逊高,还能被掳到海外,与他扯上关系,自尽武当山吗?你若不是武功高,还有机会跟我说话吗?”
张无忌一愣:“可是……”说到这里,悠悠叹了口气,说道:“这事不提了,可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用意呢?”
云长空目光转向成昆,慢慢道:“你想不想他活?”
张无忌有些懵,只是凭着臆测,说道:“你说他还活着?不对啊,他脉搏与呼吸都停了。”
云长空微笑道:“皮囊在,人就在,这把戏也就骗骗你这老实人了,这老小子功力比你我之辈多了六十年也不止,就那么容易死?”
身子一旋,将一股内力打入成昆后脑的“玉枕”穴,突听成昆闷哼一声,虽然仍旧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死,可额头上渗出了豆大汗珠。
张无忌又吃惊,又难过,结结巴巴地道:“他,他……”
突然,成昆睁开眼来,眼神迷迷瞪瞪,仍未恢复神志。
张无忌厉喝道:“成昆,枉你身为武林高手,竟然装死?”
成昆被他一喝,打了一个激灵,看清云长空,浑浊老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忽又对张无忌怒道:“装死怎么了,你这小子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呼喝?”
张无忌怒道:“你这人面兽心的老贼,卑鄙无耻以你为最!”
成昆淡淡道:“人面兽心?卑鄙无耻?古往今来,哪个成大事者不以此为法宝?”
云长空面带微笑,看了看身旁的张无忌,他竟然无言以对了。
“云长空!”成昆盯着他,目光甚是阴沉:“我败在你手上不冤,可我这龟息功登峰造极,一旦运功,心停气绝,耳目闭塞,自己固然不闻不见任何外物,旁人也无法堪破,你是如何发现的?”
云长空笑了笑道:“想不明白?”
成昆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道:“你就全到耍子,解我心中疑惑。”
长空点了点头:“一则,我对你了如指掌。”
“不对!”成昆摇头道:“就是郡主娘娘也不知道我有这一手绝技!”
云长空道:“我再说一次,关于你的任何事,你口中的郡主娘娘没有跟我说过,我也从来不问。”
成昆眉头紧皱,注目于他,点头道:“以你的身份不屑说谎,对我这将死之人也没必要,我信了。那么请教高明。”
长空笑了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文武全才,才能教出谢逊这样了得的徒弟。他不光鲁莽易愤,还有坚韧不拔,其实传承的都是你。
你因为情爱不遂,迁怒于他,他也一样,因为自己不幸,迁怒于旁人,你们师徒俩乃是一脉相承。”
成昆冷哼一声,张无忌也是脸色发红,他不承认义父与成昆一样。
成昆嘴角一扯,古怪笑道:“说的是啊,阿逊这孩子文武全才,不枉我教他多年。”
“那么……”长空笑道:“像你这种人,目的既然没有达成,怎会甘心自尽?况且我深知我已经震伤了你的心脉,不出七日,你必死无疑。
张无忌九阳神功破了你的幻阴指,你功劲大损,却还要点自己一指,看似自尽,无非是障眼法,想要掩饰你运转‘龟息功’闭气装死的事实罢了。”
其实是云长空知晓原来的成昆就在光明顶闭气装死,后来又兴风作浪,但他娓娓道来,笑容不改,殊无愧色。
两人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