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沧海擡头木然道:「林家夫妇贫道可以放,但不是现在!」
岳不群微微一笑,对云长空道:「阁下用剑逼迫,让旁人屈于势力,答应你的条件,未免不是君子之道。大家可以坐下来,沏壶茶,好好分辨吗!」
众人见他不但主动承认林平之杀余人彦是因为女儿,还给了双方台阶下,的确是君子风度。
云长空冷笑道:「你也算是个老江湖了,这江湖上的仇杀争斗,都在凭武功分强弱对错,哪里有君子?倘若都讲君子动口不动手,练武功做什幺?
你说青城派灭福威镖局占着道理呢,还是武功比他们高呢?」
岳不群神情肃穆,很是庄严道:「岳某所言,非为福威镖局与青城派等数人生死,而是关乎我武林大局,倘若都依靠武力,为所欲为,而不讲道理,只怕江湖永无清净之日!」
他微微一顿,又道:「我等在江湖上略有薄名,为了后辈武林,以身作则,这也是义不容辞。」
定逸师太沉声道:「岳先生所言,老尼深具同感。这天下事再大,擡不过一个理字。谁若仗着强力欺负人,老尼第一个不答应!
余观主,岳先生说了,你儿子之死与他女儿有关,你再撑下去,那才是真正要将青城派英名付于流水。
这位无名大侠,你比剑而胜,余观主性命在你掌握,这没话说。可你拿剑刨一个不能动的人,这哪算英雄好汉的行径!」
众人听了这话,均是暗赞不已,均想你别看人定逸师太是个女流之辈,出家之人,可人家说的话,办的这事,这就是巾帼不让须眉!是我们江湖之中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英雄人物。
就是云长空对这话不爱听,对这人却也服,遂道:「师太既然这样说,在下也就不为己甚了。」说着将余沧海的剑拿起,嗤的一下,在他身上点了一下,嗖的一下,又给插在了地上。
余沧海顿觉一股暖流冲开了自己穴道,对他以剑尖解穴而不伤肌肤的神功,更是又惊又佩,一跃而起,抱拳道:「既然岳先生,定逸师太开口,老道也没话说,我这就去将林家夫妇带来。」
说着擡头看向云长空,木然道:「阁下一剑之赐,贫道定当图报。承让了。」说着转身就走。青城弟子紧随其后。
云长空微微一笑:「你可快点,我还忙着呢!」一挥衣袖,身子几晃,上了船头。
他突然感到一股异样,看了过去,就见仪琳,双目凝注过来,恍若两点水晶。
云长空神色迷惘道:「仪琳小师傅,你这幺看着我干什幺?」
仪琳双颊染红,艳若桃花,轻声道:「我的剑。」
云长空一言不发,走了过去,将长剑往前一递,仪琳接过。
云长空再次上了船头,看着湘水,仿佛十分着迷。
过了一会,突地一声长啸,从远处传来。
云长空、天门道人、岳不群等一流高手都听到了。
岳不群道:「事情有变。」
一流高手本来自重身份,生怕也落一个觊觎辟邪剑谱之名,没有人随余沧海去,此刻十几人身法展动,向着声音来处奔了过去。
云长空不禁悠悠一叹。他其实知道辟邪剑谱在福建福州的林家老宅,而他对这辟邪剑谱也有心一观。
毕竟他武功练到这个地步,所学全真剑法,少林剑法均是武学大师呕心沥血、千锤百练的力作,无论是圆熟轻盈,还是生涩钝拙,都有相应的招数。
而这二者道理,本来是相悖的,
云长空却想能够自创剑法,将二者自然而然的融为一体,可武功越是厉害,想要在这基础上自创,也就越难,此举非他所能。
所以就想看看辟邪剑谱,能不能得点启发。
但明知林家夫妇有死劫,自己不救,就拿剑谱,又总觉得差点事,故而将与余沧海比武地点挑在这里,还备下船只,就是希望当着众人面,林震南说一句我家没剑谱,不管旁人如何,自己这邪门外道表现出深信不疑,再让林家夫妇顺水离开,好能让他们活得一命。
怎料看这架势,好像又有变故了。
几个一流高手身法迅捷,倏忽间奔出数里,眼见丛莽密菁,前方有一片不成行列的树木,众人刚一进林,就听一道苍老尖锐的声音道:「余观主,你还斗不斗了?」
诸人飘身而近,就见树林空地上,有两个矮子,一站一跪,遥遥对峙。
跪着的是余沧海,只见他双手撑地,喘息道:「木驼子,你乘人之危,得意什幺?」
众人一听「木驼子」,均是一惊,原来是「塞北明驼」木高峰。但见他这人身材肥胖臃肿,加上一个高高隆起的驼背,宛然便是一个圆圆的肉球,脸上生满了白瘢,却又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青记,委实古怪丑陋之极。
木高峰干笑数声,有如怪枭夜鸣,声音刺耳异常,说道:「余观主,你扪心自问,你纵然不受伤,你与驼子又能有几分胜算?」
余沧海哼了一声,并不搭话。
云长空那一剑虽未致命,却已划破肌肤,一旦运气过度,血水便从伤处咝咝乱冒,他自然不是木高峰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