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长出了头发。
索性丢了斗笠，本色上路。除了一身的香粉味比较刺鼻之外，别人压根认不出陈陌来。也不会把陈陌和悬赏告示上的金光老爷联系在一起。
娟儿抿嘴笑着，“公子，沈家人前前后后忙活一通，却是都白忙活了。咱们现在去那儿？”
陈陌道：“哪儿有生意就去哪儿。若是找不到鬼物来杀，那就正好去沈家的地盘上杀神灵老爷去。那沈家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嘛。正好……”
往后的日子，陈陌便带着娟儿辗转在南阳府下辖的各个县城之中。
南阳府下辖一共有三十六个县城，其中三分之二的县城香火，归属了沈家管理。另外三分之一归属唐家堡。不过靠近红河县的几个县城，两家都不敢去伸手。
其他的县城，香火的权责都划分明确。
毕竟沈唐两家为此争斗了几十年，早就达成了约定，不会轻易越界。
数十年来都没发生过什么大的事件。
如今因为陈陌的到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一日，陈陌去了一个叫做吉泰县的地方。稍许了解了一番吉泰县的情况；
一个二十几万乡民的县，县里供奉的是白犬老爷，属于沈家的管辖。
然后，陈陌去了一趟白犬老爷的庙宇，当着无数香客的面，直接把白犬老爷给杀了。还夺走了白犬老爷的道行。
整个吉泰县，立刻掀起滔天舆论。
“有个少年，公开杀了白犬老爷！额的天，咱们吉泰县的天塌了啊！”
“快，快让人汇报给府城的沈家。”
……
两日后，桃江县的神灵老爷，被少年斩杀。夺了道行。
整个桃江县，彻底陷入了惶恐之中。
“啊，有个少年杀了桃江老爷。这叫人太惊慌了。”
“快去禀报府城的沈家。”
“……”
……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陈陌游走了十二个县城。杀了十二个县城的神灵老爷，夺其道行。而这十二个县城的香火，都是归属于沈家的。
其中乡民要么直接祭拜血虎老爷，要么是祭拜其他的低等级邪神，通过邪神来间接给血虎老爷输送香火。
沈家拢共也才掌控二十四个县城。
如今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丢了一半。
沈家震动。
沈自山让沈无道亲自出面督办此事，务必挖出凶手，将其碎尸万段。
沈无道便带着伤愈的沈百山，连夜奔向各个县城，试图围堵那个少年。
但是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少年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每次都能避开沈无道的围追堵截，总能抢先一步去往下一个县城继续诛杀神灵老爷。一个月的奔跑下来，沈无道疲于奔命，感觉被耍的团团转。
这一天，沈无道亲自设计了绝密计划，在前头的庆元县堵截那少年。
结果赶到庆元庙的时候，只见香客们飞奔逃窜，里头血流成河。庙里供奉的庆元老爷，被大卸八块，死状十分凄惨。几个伺候庆元老爷的侍者也都被杀了。
血还是热的。
可见那少年才刚刚离去。
轰！
积攒了一个月的怒火和憋屈，终于忍不住了。沈无道一拳砸飞个庙宇的大柱子，怒吼：“此獠欺我太甚。真当我沈家无人乎？！”
这庆元老爷可是一个八炷黄页鬼，道行高深。乃是血虎老爷钦定的得力手下，庆元县的香火也是沈家极为重视的一块核心区域。竟然就这么被人给一锅端了。
沈无道生气不说，回去也不好向沈自山交代。
心情烦闷之下，让沈无道感觉到了濒临发疯的边缘。
一旁的沈百山这时候开了口：“无道兄请息怒。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这心里头也很不好过。眼下还不是生气的时候，总要想个应对的法子才是。”
“细作！我们队伍里必定出了细作！”沈无道猛然回头，看向身后的一干沈家高层，几乎喷火的眸子里，爆发出凛冽的杀意，“从最开始，我们的行动就步步落后那厮一步。我们的行踪，对方知道的十分透彻。不把这细作揪出来，咱们的行动布设的再周密，都会功亏一篑。”
沈百山心里“咯噔”一下，心跳陡然加速。
他很虚。
但稍作计较，便觉得沈无道怎么都不可能怀疑到自己头上，如此一想，心中便有了底气，跟着怒吼道：“无道兄说的极是，我也料想咱们队伍出了细作。今儿必须把细作揪出来。”
说完，沈百山大手一挥：“来人，把身后的子弟都抓起来，一个个吊起来打。不吐露出细作的身份，一个个打死都不要紧。”
刷。
沈无道猛然回头盯着沈百山。
沈百山心头狂跳，故作镇定道：“无道兄，你莫不是在怀疑我吧？这怎么可能啊。我是父亲亲生的！绝对不可能！！”
沈无道说：“我没这个意思，只是现在情况紧急。若是把手下都给打死了，我们人手不够。那个少年保不齐跑去下一个县城闹事了。暂且不必如此动粗。”
沈百山这才定了心，挥手示意手下暂且不要吊打子弟。
所有子弟这才松了口大气，却也彼此提防左右，草木皆兵。连真话都不敢说了。
沈无道翻开舆图，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县城：“往后是乌城一带。那乌城乃是血虎老爷的出生地，乌城如今有一个九炷黄页鬼的老爷护持着香火。这乌城的香火，说什么都不能中断。否则，咱们回去没法交代。即便义父不责怪，血虎老爷也不会饶恕咱们。”
沈百山凑过来一看，连忙道：“无道兄说的对，咱们接下来直奔乌城。”
沈无道摇头：“不。你去乌城协防。我另有安排。”
沈百山大吃一惊：“那少年手段狠辣，咱们分开的话，容易出事。”
沈无道冷冷道：“我心意已决，你休要多言。立刻去乌城协防。”
沈百山没有勉强，也意识到沈无道此刻草木皆兵，谁都不相信了。便带着人匆匆赶往乌城。
目送大家离去后，沈无道独自走出庙宇，看着天空的月亮，双眸里面爆射出精悍的光芒，“非我不信任你沈百山，而是你上次从古村回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那斗笠男子如此神勇，不可能给你活下来的机会。可你偏偏就活着回来了。之后我也没多想，此番接连出事，便不得不怀疑你了。”
言罢，沈无道暗中跟随沈百山去了。
沈百山毕竟是义父的亲儿子，沈无道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也不敢轻易就拿下沈百山。
他需要证据。
另外，沈无道还存了其他的想法：若是沈百山死在那可恶少年之手……那就更好了。
他如何看不出来，义父把沈家交给自己，主要是因为看中自己有潜力。希望借用自己的力量横推了唐家。
但是……横推唐家之后呢？
保不齐义父卸磨杀驴，再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他沈百山。
世家，还是讲究血脉传承的。
刷！
沈无道一路跟的很紧，加上手段高明，沈百山根本发现不了。
不多时，便到了乌城的乌城庙。
沈百山前脚刚进门，沈无道后脚就悄然跟了过去。
结果……
看见乌城庙被屠了。
鲜血还是热的。
九炷黄页鬼的乌城老爷，被杀了。道行也被夺走了。
期间并未看到沈百山有什么不轨之举。
沈无道心头也是纳闷：莫非沈百山并非细作？那细作是谁呢？这乌城可是血虎老爷诞生的地方，如今被屠了……我该如何回去交代啊？总归要找一个顶罪的。
沈百山？
沈无道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念头一起，就怎么都收不住了。
沈家数十年来，还从来没出过这么大的事儿。短短一个月丢了十几个县城的香火，血虎老爷必定震怒。若是没人负责交代，断然不行。
自己是这一次的负责人，按理说应该负责。
但如果能把沈百山划为细作……就不一样了。
念及此，沈无道脑海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沈百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只能委屈你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