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将出了百草园，陈陌本想直接去淮河畔，忽然感到几分不安，暗忖：我最近跳大神的仪式越来越趋近完满，感觉完满就是这段时间了。如今我还未能推演人龙活祭。未避免出现意外……最好叫上小夜给我护法？
自上次和小夜握手合作，决定去大阴山看个究竟后。两人平时还是颇多交往的，一直都在研究大阴山的事情。
加上大阴山的姜红月带给陈陌的压迫感实在太强。
之前跳大神还可控的时候，陈陌也没找过小夜。
如今跳大神即将迎来完满，陈陌便感觉需要借力了。多一个人总归多一份希望。
而且，小夜是陈陌目前接触到的，对走蛟河人龙活祭最为了解的人。应该是有大用的。
念及此，陈陌不再犹豫，转道去了一趟冷月居。
再次找到小夜的时候，发现小夜仍旧坐在客厅的长案后面看书，十分的娴静。
在陈陌的印象里，小夜是个极度娴静的人。仿佛对外界的俗世都不太感兴趣，但凡有时间就读书写字，摆弄琴棋书画。便是有时间也不去凑热闹，只是在夜下独自散步。
这女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外界的繁华热闹世界格格不入。
“公子深夜到来，不会是来陪我看书的吧。”
陈陌笑道：“我现在要去梦游跳大神了。最近跳大神的仪式，感觉快接近完满了。为了避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我想请小夜随我一起。若是小夜不得空，那就算了。”
咔嚓。
小夜不留痕迹的咬了咬牙，随即抬头冲陈陌笑眯眯道：“好啊。我正好也想看看公子跳大神的时候是个何等模样。”
事出紧急，陈陌也顾不得跳大神的丑陋形象被人看见，“那就出发？”
“嗯。”
小夜虽然平时娴静，可一旦决定去做某件事，却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当下连个衣服妆容都没收拾，便跟着陈陌离开了冷月居。走出青狼帮的时候，少数几个巡逻的子弟看见自家帮主和一个白发女子有说有笑，纷纷感到诧异。
“这女子谁啊？怎么能入得了咱们帮主的青眼？”
“这还用说，肯定是帮主金屋藏娇了。”
“可是帮主的癖好也太特别了吧。这女子白发苍苍的，只怕是个老妖婆。咱们帮主才十六岁……怎么喜好这一口？”
“嘘！你少说两句。若是被帮主知道，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是极是极。”
“……”
陈陌并未搭理大家的议论，跟着小夜越过飞来山，来到了淮河畔。只见小夜拿出一个船偶，吹了口气，捏了个法印，随后那船偶立刻就暴涨，化作了一艘很大的乌篷船。
陈陌看了心惊，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手法？”
“等你道行到了，也可以做到。你还年轻，跟我一个老妖婆比什么。”小夜一步跳上乌篷船。
你这是听见了帮中子弟的议论，还放在心上了，故意揶揄人……陈陌无语的跟着跳上乌篷船，嘴上却道：“帮中弟子不懂事，平时就喜好看个热闹，吹些八卦。小夜莫要往心里去。”
小夜也不搭理，缓步进入乌篷船。而陈陌则偷偷把二弟放入水中，然后跟着进入乌篷。
不多时，陈陌就感到体内出现了气血逆行的状况，紧跟着没两下功夫，整个人就栽倒在地，下一刻重新复苏，开始跃入水中，发散信息，引来无数大蛇。
吸干了无数大蛇的精气，开始跳大神。
二弟一路在水下跟随，陈陌的清晰看见了本体的情况。
见到如此情形，小夜走出了乌篷，到了船头位置，催动乌篷船追上陈陌。她的双眸绽放出明亮的光，死死盯着跳大神念咒语的陈陌，一路跟随陈陌顺着河道上游行驶了足足七十里路。
此刻已经过足足两个时辰了。
但是陈陌跳大神的动作仍旧没有停下，继续在江面上顺着上游奔走。
“人龙活祭的动作仪式极为复杂，寻常人是学不会的。也记不住那么繁杂的路数。难怪需要通过梦游的方式来进行。随着跳大神的仪式完满，下一步……姜红月应该要托梦进入陈陌的梦里了。”
“看这情形，半个月内就会完成跳大神的仪式。只是，这淮河为何会出现如此多的大蛇怪物。为何陈陌跳大神的同时，会不断朝着上游移动？”
“淮河……发源自大阴山。很显然，姜红月是希望强行把陈陌拽入大阴山。毕竟，并非每一个走蛟者都会跳大神的。”
“一场活祭的仪式可以有很多参与者，但是跳大神的只有一个。就是仪式的主导者，也就是……祭司。陈陌非但是走蛟者，还是被姜红月选中的祭司？”
小夜一边看一边思忖，不知不觉，又顺着河道往上走了二十多里路。
破晓时分，跳大神的仪式才结束。陈陌虚脱的倒在江面上，被大蛇托举在水面上。
一切，戛然而止。
咒语停了，仪式停了。
小夜抬手一举，一道水浪豁然冲出河道，快速到了陈陌跟前，把陈陌卷了起来，带回乌篷船的甲板上。
“真个和我一样，是个苦命人啊。我只是职责所致，才听了那个鬼故事。你却是无端被卷进去的。”小夜把陈陌横抱起来，进入乌篷，放在地上，另外还在陈陌旁边生了个火炉子，给陈陌取暖。
此刻的陈陌仍旧处于昏迷的状态，面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身体冷的跟一块冰似得，时不时还出现手脚抽搐哆嗦的症状。实在叫人看了心疼。
小夜给陈陌过度了些许力量，让陈陌的身子暖和了些，随后在长案旁边坐下，拿出一沓厚厚的宣纸，提起狼毫笔，开始落笔。
“方才陈陌一共演练了多少个动作来着？”
她开始用简单的笔画，勾画一个个动作。
沙沙沙！
江风徐来，拂动着小夜的一袭长发。
这女子却提笔，奋笔疾书。画出一个个的动作。
“人龙活祭的手势和动作倒是有相关的记载，我在皇宫宝库里看过。但是动作并不完整。因为动作太多了。”
小夜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不断勾画。
最后，足足勾勒出了两千七百个动作。
这才放下狼毫笔，吹干上面的墨迹，“好复杂的活祭仪式，竟然攘括两千七百个动作。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复杂，攘括各类的姿势，手势，脚步，咒语。两千七百句咒语。难怪人们记不住。而且，这还没结束。我粗略估测下来，完整的献祭仪式，应该足足有三千六百个姿势。加上三千六百句咒语，动作手势脚步……是个人都记不住。
而且，我只是记下了陈陌的两千七百个动作，却记不住他说的那两千七百句咒语。这些咒语我听不懂……
梦游跳大神，这姜红月倒是个好心思。”
“这仪式还会有其他的变化，随着仪式不断推进，会有不同的……”
小夜长舒一口气，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陈陌，颇为感慨：“真是难为你了。也难怪你要寻我来帮忙。算你是找对人了。若是找了个别人，害死你不说，也帮不上什么。”
……
嘶！
陈陌吃疼着醒了过来。
刚刚张开双眼，便看到明亮的日头挂在头顶，倾洒下来暖洋洋的阳光。
他试图活动手脚，却发现全身酸痛的厉害，动一下手指头都是疼的。索性不去勉强，仔细的打量着这番天地。江面上的水流波光粼粼，发出阵阵的水浪声，还有岸边猿猴的叫声。
此间情景，十分的宁静，安详。
还有一阵好听的笛声传入耳中，陈陌稍许扭头，便看到一个穿着紫色襦裙的窈窕女子站在船头，吹奏悦耳的笛声。那一袭白色的长发，随着衣带飘舞。
旁边还有火炉子，暖洋洋的。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往常自己跳大神结束，都是孤零零被丢在礁石上，围绕在旁边的是一群大蛇。哪有此刻的条件好？
看来以后跳大神，得叫上小夜。
日子再难，也得苦中作乐才是。
之前在红河县陈府的时候，有秋兰伺候着。后来有娟儿和婉儿。男人出门在外行走江湖，身边有个女人伺候着，总归会把生活照顾的周全一些。
“这小夜有格调，是个适合做侍女的，就是不太好拿捏啊……”
陈陌这么想着。
过不多时，二弟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二弟回归，带给陈陌强大的力量和气血，身体恢复的速度就快了。不多时陈陌就站了起来，活动了一方手脚。感觉龙精虎猛，满血复活。虽然道行没有踏入六炷六纹，但已经很接近突破了。
想来道行到了后面，越来越难以突破。
也是急不得。
走到长案盘，赫然看到上面压着一沓厚厚的宣纸，粗略一看……是一个个动作。
足足两千多个。
这些动作虽然是简化的，寥寥几笔就勾画出一个手脚姿势。但陈陌却看出来……这是自己跳大神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