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南宫夜拿出一根三尺长的玉笛,末尾有一根紫色的穗子。
“这根玉笛是妾身平时最喜欢的笛子,没人的时候,心情好的时候,不好的时候,总会吹奏一二。如今公子送妾身那么多特产,妾身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便把这玉笛相送。若是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吹奏一番,会平添几分静气。”
陈陌对乐器其实毫无感觉。
也就是遇见了南宫夜之后,才为了静气,对乐器有了感觉。
后来听多了南宫夜吹奏优美的笛声,也就对乐器有了些兴趣。
他拿过乐器一看,手感极佳,丝丝凉凉的。握在手里感觉极好。
“我弄些瓶瓶罐罐,便换来小夜一根名贵玉笛,倒是赚大了。”
南宫夜笑道:“公子欠妾身的可是越来越多了。你一直都在赚。”
“哈哈哈。这笛子我就先收下了。小夜早些休息,我去清洗山芋了。明早熬煮好给你带着路上吃。”陈陌拿了笛子,提着一袋子山芋出了门。
他把笛子插在后腰,到了古井旁边,用井轱辘打了一桶清水,然后把一袋子山芋倒进去,蹲在旁边一个山芋仔细清洗。
而南宫夜就站在厢房的窗户旁边,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那个小心清洗山芋的少年。
看着看着,目光里便流露出几分不舍,喃喃道:
“公子,妾身晓得你对妾身好。然,你是个尸鬼,我是镇魔司首座。终归是殊途两隔。”
“今晚妾身便走了,免得明日拿了你的芋头,妾身就不舍得离去了。”
……
却说陈陌仔细清洗了芋头,然后放在窗台上晾晒,只待明日清早起来熬煮。
完成这一切,陈陌才回到正房的卧室,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真是累死人了,之前都是婉儿和秋兰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当时看她们熟络忙活,不觉得有什么累的。如今头一次照顾人,竟然是个累人的活儿。”
“才忙活片刻,怎么就感觉腰酸背痛了。先睡一觉。”
陈陌脱了外套,倒头就睡。
很快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做了个什么噩梦,不知道梦里发生了什么,就是觉得十分的疲劳。隐约感觉有个东西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似得。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
虽然身体有了知觉,也恢复了意识。
但是……好累。
真想就这么沉睡下去,不想醒来。
随即联想到小夜今天要走,陈陌才鼓足了劲儿爬起来。
想着人家小夜本来都抵抗住了诅咒的侵蚀,却跟着自己去冒险,如今要走,总不能没个表示。
嘶!
陈陌猛然睁开双眼,看见了熟悉的卧室。
腰酸背痛,脖子也酸痛的厉害,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勒住了似得。他伸手狠狠搓了搓脖子,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下了床,陈陌来到窗台,拿了芋头去熬煮。
熬煮好了,陈陌又拿来早就准备好的桑皮纸包裹好,然后到了侧边的厢房敲门。
咚咚咚。
“小夜,山芋已经熬煮好了。我给你拿来,你带了路上吃。我尝了一个,味道还不错。”
没人应答。
咚咚咚。
陈陌又敲了门,同时加大了力道。
仍旧没听见回应。
嗯?
陈陌一脚踹开大门。
只见里头静悄悄的,空旷的很。房间的被褥都堆迭好了,早已经人去镂空。
倒是在长案上留了一张宣纸。
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了八个大字:
江湖路远,公子珍重。
“不辞而别?”
陈陌看着手里热腾腾的山芋,不免感到几分失落。再看周围……倒是没看到那些瓶瓶罐罐。想来小夜还是把那些瓶瓶罐罐给带走了。
陈陌回到长案旁边,拿起宣纸,翻转过来看。
虽然小夜人走了,但陈陌总想看看是否留下了更多的书信。
然而,并没有。
很是决绝的样子。
“诶,女人啊……”陈陌如是说。
随后陈陌坐在长案旁边,突然就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孤孤单单的。一股无法想象的孤独感席卷全身,叫人很不是滋味。
陈陌很失落的坐在椅子上,拿出桑皮纸里包裹着的山芋,一个一个的自己吃起来。
吃着热乎的山芋,心头也仿佛热乎了些。
最后,陈陌宽慰了一番自己:罢了,那小夜看起来也不是个寻常人,或许早就是别人家的小夜了……可恶了那些狗男人。
好在陈陌并非什么扭捏之人,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小夜走了,这红河县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我也得回南阳府去了。好久没见到小鱼儿了。”陈陌收拾好思绪,回到正房简单收拾了一番行李,背上镜子,便出门到了前院,见了客栈的掌柜。
那掌柜的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胖子,见了陈陌就堆出一脸的笑容:“公子起来了。客栈的费用,你家夫人都付过了。还付了足足一个月的费用,还嘱咐在下好生照顾公子哩。哎呀呀,公子真个娶了个好夫人啊。一看就是个喜欢公子的。”
陈陌:“……”
一个别院的费用可是非常昂贵的。
一个月……端的是一笔不菲的开支了。
陈陌道:“我今儿就要走。可否把多余的房钱给我折一匹马,外加一些干粮和碎银子?”
“若是公子决定了,自然是可以的。我这就为公子去准备。”
不多时,陈陌欠了一匹马,带上一些干粮,便策马出了城,直奔南阳府而去。
驾!!
……
南阳府。
时值九月,入了冬。
今年的寒流来的比往年早些,才九月中旬,天空就飘扬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把整个南阳府染成了一片银白。
青狼帮。
百草园。
整个院子都被飞雪染成了白色。
李画白穿着貂皮袍子,站在前院门口的屋檐下,看着天空纷纷飘落的大雪,面色凝重。
“白姐姐,你在这里站了许久,可是担心陌公子?”白夜拿着个汤婆子走了过来,递给李画白。
李画白接过汤婆子,喃喃道:“是啊。陌公子和那个小夜去了大阴山,参加那个走蛟人龙活祭仪式。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这时候,房间里传来一阵阵李青儿的咳嗽声。
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里,李青儿的身子虽然在好转,但是天寒地冻,身子好的慢。至今也才恢复七八成。故而李画白就没有着急动身前往南州。
想着等李青儿痊愈之后再上路。毕竟如今的黑山楼正在遭到南州华府的针对,处境并不好。若是带着个伤重的李青儿回去,便多了几分危险。
另外一方面,李画白也想等等陈陌的消息再说。
不多时,李青儿在里面叫唤。
李画白便走进了房间,在床沿坐下,握住李青儿的手:“小青,你身子还没好全,要多多休息才是。”
李青儿神色已经大为好转,“白姐姐,可有陌公子的消息传来?”
李画白摇头:“没有。整个青狼帮都在等陌公子的消息。那个唐禀虎也来青狼帮坐镇了,到处派人去红河县打听消息呢。”
诶。
李青儿叹了口气:“陌公子是被姜红月选中的走蛟人,还要去参加那个人龙活祭。白姐姐觉得,陌公子有可能活下来吗?”
李画白蹙眉:“我虽然对人龙活祭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人龙活祭……乃是活祭禁术。便是要把自己给献祭掉。大概率是活不下来的。毕竟那可是姜红月还阳的献祭仪式。”
李青儿面色露出伤感之色,“公子对我有大恩,若非公子出手,我只怕已经是个生不如死的模样了。若是剩下半截身子,我也不想活了。我真个希望公子好好的。”
李画白道:“我晓得小青是个懂事知恩的。公子对你的恩情,便也是对我的恩情。我也期待着公子好好回来。只是,世事多残忍,怕是等不来好消息了。最近,南州的罗刹祠也有了异动。”
李青儿道:“罗刹祠?”
李画白道:“嗯。南州表面上是被七大镇魔世家掌控,实际上……七大镇魔世家都不过是罗刹祠的狗。那罗刹祠才是最为可怕的存在。而且,姜红月当初的陨落,和罗刹祠是脱不开关系的。”
李青儿道:“白姐姐的意思是?”
李画白道:“即便公子活下来,罗刹祠也不会放过公子的。”
李青儿蹙眉,不再多说。
诶。
李画白叹了口气,“咱们黑山楼的处境如今也很不好,华府挑头针对咱们,其他世家也都痛打落水狗。咱们黑山楼生存十分不易。若是公子还在,我们还可以仰仗公子。多了几分存活的概率。可即便公子活下来,罗刹祠也不会放过公子的。咱们黑山楼……难呐。”
就这时候——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