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真是活腻歪了!
「咋地,你想跟我睡啊?」
李学武嘴角一撇,道:「有能耐你就跟我上楼,上楼你就知道了。」
「我——」棒梗还想说什幺,可见武叔已经迈步上了楼梯,往二楼去了。
他也知道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现在有武叔,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二楼。
这二楼他也不是第一次上来,以前周姨和武叔都不在家的时候他偷偷溜上来过,没想别的,就是想看看。
半大小子就这样,越是不让他干的事他越是要试试。
二楼,客卧的门开着,周亚梅正在跟秦淮茹聊着付之栋在学校的事。
「转学对他还是有一定影响的,幸好有我妈在那边帮忙照顾她,不然我哪放心得下,这幺两头跑……」
周亚梅正说着,见棒梗出现在了门口,便笑着站起身,道:「得了,你们娘俩好久没见面了,我就别占用你的宝贵时间了。」
时间当然是宝贵的,秦淮茹想跟儿子唠唠,这会儿没睡就是等他呢。
周亚梅的时间也很宝贵,她一个月才回来一两次,也就是说,那个啥,一个月也就一两次,能不宝贵嘛。
赶上李学武出差或者回京,那一个月一两次都没有,秦淮茹理解这种苦。
「妈……」棒梗等周姨出去了,这才低着头叫了一声。
周亚梅主动帮他们关了房门,笑着走去了主卧,她的晚餐才刚刚开始。
主卧里,李学武刚洗了澡出来,见她进来便问道:「聊啥了,一晚上。」
「又没聊你——」
周亚梅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整理着头发说道:「你跟她咋说的?」
又怕李学武没懂她的意思,补充道:「棒梗那小子你打算怎幺安排?」
「什幺怎幺安排?」
李学武不以为意地走到床边坐下,道:「那不是你的学生嘛。」
「我只负责教学,不负责就业。」
周亚梅扎好了头发,看着他说道:「你也多理解当妈的难处,她来一次钢城不知道要下多大的决心。」
「她的决心也不是为我下的。」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跟自己儿子较劲,不就是跟她自己较劲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啥情况。」
周亚梅看着躺在床上的李学武讲道:「越是这种情况性格越偏执。」
「所以会冲动做选择。」
李学武一针见血地讲道:「她是不是后悔了?」
「你说她……结婚的事?」
周亚梅只是从心理学角度来分析秦淮茹,李学武却是从人性上来看问题。
她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这幺想,只是一瞬间她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路是她自己选的,当然要对自己负责。」
李学武顺手将手枪摆在了床头的位置,淡淡地说道:「就算是跪着也得走到头。」
这会儿周亚梅真就跪在了床上,无语地看着他说道:「你就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看她这样也不想着以往的……」
「别瞎说啊——」
李学武看着正要「动手」的周亚梅强调道:「我们俩只是普通的邻居关系。」
「普通的邻居关系?」周亚梅好笑地拍了他一下,道:「普通的邻居会把孩子托付给你?」
她搓着手问道:「那咱俩呢?只是普通的房东与房客的关系?」
靠——听她这幺一说,李学武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年少的阿宾。
「棒梗的事你不要管了。」
李学武微微闭上眼睛,一边享受着一边讲道:「你也管不了,我也管不了,这个年龄混社会正是该经历的时候。」
「啥都让他经历啊?」
周亚梅懂他的意思,挑眉道:「这成长的代价可太大了。」
她有些在意地皱起眉头说道:「别的都还好说,这处的对象……大三岁呢,这关系能长久嘛。」
「谁让他选择了最难的一条路呢。」
李学武语气淡淡的,丝毫没在意棒梗的人生会怎幺样,他又不是上帝,管不了那幺宽敞。
「很多道理在学校就能轻而易举地学到,可他偏偏要从挫折中感受。」
他擡起头,顶着周亚梅的嗓子眼说道:「现在他觉得混社会很轻松,周围的人说话又好听又有道理。」
「其实他浑然不知,已经将自己扔在了泥潭中,越陷越深。」
「咳——」周亚梅直起身子,瞪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你不是要用他?这会儿不盯着点再长歪了,费这幺大力气到时候用不上,你不觉得亏了啊。」
「这个年龄不上学,要是不扔在泥潭里打滚,他哪里知道天高地厚。」
李学武声音悠长地说道:「正好,在这泥潭里挣扎着,也能去去他身上的戾气,磨一磨他的脾气。」
「等他筋疲力尽的时候,一回头便会发现来时的路才是坦途。」
「这就是单亲子女的出路?」
周亚梅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他说道:「你已经能预测到他的未来了?」
「安心,秦淮茹不是你,之栋也不是棒梗,他不会走的这幺累。」
李学武知道她在想什幺,安慰她道:「有你这幺精心地教导,他身上没有怨气,更积攒不出戾气。」
「但他缺少坚强和自信的品质。」
周亚梅爬到他眼前,看着他说道:「这是我给不了的。」
「坚强和自信的品质不是别人给的。」李学武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问道:「你现在的坚强和自信是别人给的吗?」
「你就是这幺说给她的?」
周亚梅看着他的眼睛,道:「秦淮茹来钢城就是怕棒梗走歪了,你却故意把他往沟里踹。」
「是我踹的吗?」李学武睁开眼睛看着她强调道:「是他自己跳进去的。」
「然后呢?」周亚梅伸手按住他问道:「等他在社会的泥潭里筋疲力尽你再出现,成为他的指路明灯?」
「不然呢?」李学武拍了拍她的屁股,问道:「你能驯服这头小倔驴?」
「我可没有你这本事。」
周亚梅坐了下去,微微吸了一口气,道:「你把人心都看透了。」
「就是薄凉了一些。」
她对李学武当然是知无不言,就连这样的心里话也都说了出来。
李学武却也直白地讲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晚上见面那会儿她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明显是带着情绪来的。」
「我就算说再多、劝再多她也听不进去,她已经先入为主觉得是我没看住她儿子,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他伸手扶着周亚梅,道:「只不过她不敢跟我耍脾气,借着玩笑发泄了几句。」
「然后呢,在书房你是怎幺跟她说的?」周亚梅扶着他的胳膊,断断续续地问道:「她比进去的时候更迷茫了。」
「她以为她儿子在这上大学呢。」李学武说话真损,「我只是讲了一些事实。」
「你可真是个钓鱼高手。」
周亚梅看着他,物伤己类般地说道:「你没学过心理学,却能掌握人心,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中。」
李学武突然停下擦擦车灯的手,扯了扯嘴角,这是让擦还是不让擦?
同母亲坦白后的棒梗从房间里出来一身轻松,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没想到母亲能理解自己,更能鼓励自己。
兴奋之下路过另一间客房的时候竟然往里面看了一眼,结果是空的。
正想着未来大展宏图的他竟然敢在这个时候猜他武叔住在哪个房间。
——
集团对冶金厂4号炉的处理非常快,也非常的果决。
就在副厂长刘永年被带走后的一周,集团组织工作部便给冶金厂班子送来了新的成员——倒霉蛋周泽川。
「秘书长,谷副主任建议由周泽川同志担任主管生产的副厂长。」
组织工作部副经理孙建华带来了谷维洁的意见,李学武并没有反对。
说实在的,孙建华不想来钢城,更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秘书长李学武。
送周泽川来钢城,一路上两人的交流非常少,也见不到对方的笑模样。
如果换一个人,如果不是周泽川,从集团小处室负责人的位置调任到主要工厂主管生产工作的副厂长岗位上,不说放鞭炮庆祝吧,也得发发喜糖啊。
可惜了,这一次外调的不是别人,正是秘书长的手下败将周泽川。
孙建华不是红星厂的老人,去年集团组织工作调整,李主任从部里将他调过来,放在了组织工作部的重要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