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四年初,刚过春节。
京中便传来了一个盛大的消息……女帝下旨,將当朝赵相之女,赵家千金赵溪,赐婚嫁给临王世子为妻。
此消息一出,瞬间引爆京城舆论。
赵家千金?
那可是四朝元老赵相的宝贝女儿啊,堂堂千金大小姐,在京中不知有多少追求者,如今竟要嫁给那临王世子?
谁不知道,那临王世子已经成亲?
这岂不是意味著,赵相的千金要嫁过去给那该死的临王世子当妾?
正当许多人忿怒之时,又有人发现了盲点……不对,好像不是嫁过去当妾的,好像也是当妻?
有人突然发现,在年初之际,朝廷曾颁布过一道旨意,修改了大寧王朝的『婚姻法』。
新律法中不再限制男子娶妻人数,换而言之,无论娶几个,都是正妻。
这当初看似荒唐的律法修改,如今反而正好派上用场。
如此一来,赵家千金以正妻的身份嫁给那临王世子,倒是让不少人心里好受多了。
也至少在表面上给足了赵府,和那位赵相的面子。
但很快,又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不是,这新律法是谁改的?
不能是当朝女帝吧?
这些年来,京中一直流传,当朝女帝生下的那个太子,跟临王世子可脱不开干係。
而如今,女帝主动修改律法,让临王世子迎娶赵家千金名正言顺……这算是什么行为?
为自己的夫君娶妻。
严於绿己?
不管真相究竟如何,此事都在京城议论的沸沸扬扬,百姓们津津乐道。
大家一边討论当朝女帝与临王世子,以及赵家小姐之间的三角恋情,一边议论当日林家登门提亲时,所带上门的聘礼从赵府门口,一路排长队排到东门街。
浩浩荡荡,场面极为壮观。
听说一年前临王府大婚时,那位临王世子举办了一场极为奢豪的婚礼。不少人只是听闻,並未亲眼所见。
但这次,林家提亲时的场面,足以让不少人震撼,见识到临王府的豪横。
出阁宴的那天,结亲的队伍更是排到了京城南门口,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最后不得不出动城防士兵来维持秩序。
隨后,这盛大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南下,將赵家千金接走,返回临王府。
……
“不跟他一起走吗?”
皇宫,永乐宫。
锦绣站在屋檐下,看向身旁那位气质清冷的抱剑少女,轻嘆了口气。
“他是想带你一起走的。”
抱剑少女回过神,摇了摇头。
“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你不去,下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得到他。”锦绣嘆气。
抱剑少女还是不说话,怔怔望著院中草。
见状,锦绣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穿过宫殿长廊,来到前厅。
前厅视线中,同样站著一道清冷身影。
“公……”
锦绣话刚开口,又咽了回去。
虽然公主如今当了皇帝,但锦绣还是习惯性称呼公主。
视线中的李縹緲,正同样眺望远处,不知想著什么。
公主,应该也捨不得殿下吧?
既然捨不得,可为何先前殿下来的时候,公主又要装出一副不上心的模样?
锦绣幽幽嘆了口气。
公主吶,不知何时也开始变得拧巴了。
这是件好事,但……好像也不是很好?
……
初春的天,冰雪融化,气温回暖。
返回临江城的路上,马车內,暖香四溢。
林江年半躺著,闭目养神,在他身旁怀中,正慵懒地躺著一位妙龄女子,衣裳凌乱,雪白春光半露。
掀开的毛毯之下,一双极为雪白修长的美腿正搭落在他身上。
怀中的妙龄女子伸了个懒腰,抬眸看向正闭目养神的林江年,眉眼弯弯:“想什么呢?”
林江年搂著怀中佳人,手心顺势往下滑落,嘆气:“我在想,把你娶回家,怕是得折寿好几年。”
赵溪一愣,紧接著迅速反应过来。脸色一红,恼怒道:“这么说,你后悔娶我了是吧?”
“那倒没有。”
林江年搂著她,轻轻摩挲,嬉皮笑脸道:“本世子情愿折寿。”
赵溪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就算没有我,你也得折寿……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晚上往皇宫钻,没少跟那对姐妹廝混吧?”
林江年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你有能瞒得住本小姐的秘密吗?!”
“赵小姐情报能力果然厉害,在下佩服。”
“少贫嘴!”
赵溪冷笑:“你跟那对姐妹廝混的时候,怎么没折寿?”
“嘖,你这语气,吃醋了?”
“对,就是吃醋了,咋了?”
“不咋了,你吃醋的样子真好看,亲一口。”
“不亲,亲你个头!”
“……”
马车內,二人一阵打闹,过了许久,又逐渐恢復寧静。
赵溪脑袋枕在林江年胸口,在他身上画著圈,语气慵懒:“还要多久才能到临江城?”
“快了吧,前面快到潯阳郡了,过了潯阳郡,再有小半个月就能到。”
“那你家里的那位,不会很难相处吧?”
赵溪语气微微有些担忧。
“赵小姐怕了?”
林江年低头看向她,乐呵道:“放心吧,纸鳶她很好相处,这次娶你,也是得到了她的同意。”
赵溪有些意外:“她为何会同意?”
林江年嘆气:“大概为了临王府的利益著想。”
“娶了你,就相当於將你爹绑在了我们临王府这边。这样一算,其实还是我赚大了。”
“可不是么,娶了本小姐,你就是赚大了!”
赵溪得意轻哼,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是怎么说服我爹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你慢慢说,我有时间听!”
“……”
“你怎么不说话?”
“……”
“你快说……你是不是又威胁恐嚇我爹了?!”
“……”
“混蛋!!”
“……”
从京城到临江城,这条路林江年已不知走过多少回,早已熟稔於心。
迎亲队伍走走停停,一路上到处游玩。到了晚上,便在当地的城镇客栈歇息。
作为新婚夫妻,一路上自然少不得乾柴烈火,在这方面,林江年和赵溪配合早已默契。
一路上,林江年沉迷於赵小姐的那双美腿下,乐不思蜀。
这可就苦了小月,一边要看门,一边又忍不住悄悄摸摸偷听墙角……多听了几晚,可给她累的不轻。
在抵达潯阳郡后,林江年多停留了几天。
他先去祭拜了纸鳶的父亲,又去拜访了潯阳城的那位太守。
等到打算离开时,竟在城中又碰到了一个熟人。
胡瑶!
在城西郊的一处民居,林江年见到离开京城后,消失了几年的胡瑶。
几年未见,她倒是神采依旧,没有想像中的落魄,她眉眼间依旧带著几分当初在京中备受追捧的风采。
想想也是,这女人很聪明,加上她有美貌加持,无论在哪里都能混得开。
在潯阳城发现了胡瑶的下落,林江年原本想將这个消息告诉许仲山。不过,正当他有这个念头时,却又在胡瑶的身边发现密天司的行踪。
他隨即瞭然。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许仲山。
於是,林江年没有打扰。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林江年並没有掺和。
至於许仲山最终决定会走到哪一步,林江年没有替他去做决定。
……
经过四个月的游山玩水,迎亲队伍终於回到临江城。
而临江城內,早已准备迎接许久。
临王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时隔一年多,临王世子再度娶妻,娶的还是当朝宰相千金,这无疑又是一件足以轰动整个临江城的大事。
此次婚礼规模空前盛况,参加婚礼的各方势力更是数不尽数,王朝境內大大小小的各方势力蜂拥而至,送来贺礼。
上至王公贵族,下到世家家主,无一不挤破脑袋想要参加这场婚礼。
临王府灯火通明,府上下人忙碌,所有人脸上喜气盈盈。
在婚礼举办之前,林江年率先带著赵溪前去拜见了林恆重。之后,又带著赵溪来到王府小院,见到了赵溪一直想见的那位。
小院內,同样喜气洋洋。
中厅內坐著一位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子,一袭流苏玲瓏长裙,头髮微微盘起,露出一张清冷无双的脸庞。
眉眼间少了几分冷意,多了些许柔意。而更为显眼的,是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旁还有一位侍女亦步亦趋。
“纸鳶。”
林江年快步走近,来到女子跟前。眼前昔日的少女如今已快成人母。大半年未见,林江年分外思念。
“殿下。”
纸鳶轻声开口,眸光落在林江年身上。轻柔的目光清冷中又夹杂著几分温柔,像是等待丈夫归来的痴情妻子。
直到,她的目光从林江年身上,落在后面的赵溪身上。
这一刻,林江年猛然察觉到,大厅內的气氛似乎停滯了一瞬。
正当他想著如何开口时,身后跟隨而来的赵溪,突然走上前,来到纸鳶跟前。
二女眼神缓缓对视上,赵溪平静地望著眼前这位早已闻名,如今却还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面的纸鳶。
正当林江年怀疑著,二女会不会突然翻脸吵起来,而他也做好了隨时拉开二人的准备……虽然纸鳶如今怀有身孕,但她想收拾手无缚鸡之力的赵溪显然还是轻而易举。
然而,想像中二女剑拔弩张,翻脸对峙的画面並没有发生。
反而是……
赵溪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浅浅笑意,微微低垂脑袋,欠身行礼,十分恭敬开口:“赵溪见过姐姐,给姐姐请安了。”
画面定格。
林江年脸上表情凝固,不可思议地看向赵溪……不是,这还是那位桀驁不驯的赵大小姐吗?
这还是那位在来的路上,气势汹汹说要跟纸鳶抢家庭地位,扬言要让纸鳶喊她姐姐的赵姑娘吗?
这怎么一见面,她反倒率先喊起来姐姐来了?
你的骨气呢?
来的路上,说好要给纸鳶一点顏色瞧瞧的呢?
赵溪的反应,还真让林江年意料未及。
而面对赵溪的低眉垂目,服软喊姐姐,纸鳶的反应也同样出乎了林江年的意料。
她突然站起身来,已经怀有八九个月身孕的她穿著宽鬆的衣裙,依旧掩盖不住那股冷艷气质。
她迈步来到赵溪跟前,望著眼前的女子,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不用太拘束,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
赵溪似怔了下,没料到纸鳶会是如此反应。
好像温柔,善意的有些过了?
这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原本料想过,这位世子妃会对她的出现极为不满,苛刻针对刁难她,还没入门就给她来几个下马威……赵溪甚至都做好了准备,她打算以柔克刚,好好跟这位世子妃斗一斗法。
然而,这位世子妃善意的反应,让赵溪一下子有些拔剑四顾心茫然。
她下意识抬头,与眼前的女子对视上。所瞧见的,是一双清冷温柔,却又带著几分母爱光辉气质的女子。
与当初她所见过的那位清冷侍女已完全不同。
这一刻,赵溪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她脸上笑容更为明艷,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姐姐了!”
“……”
赵溪和纸鳶的第一次见面,没有林江年想像中的剑拔弩张,更没有发生任何爭执,爭吵……甚至连吃醋的局面都没有。
纸鳶非常平和的接受了赵溪……虽说,这一切都是纸鳶早就背后默许谋划的一环。
可二女如此和善的相处,还是让林江年感觉有些不真实。
不是,纸鳶何时变得如此大度了?
林江年依稀还记得,这位新晋世子妃,对她的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妹有多抗拒……寧死也不给林江年机会重温梅开二度!
结果眼下,对於赵溪的出现竟如此包容?
完全意料未及!
林江年摸不著头脑,也想不明白纸鳶是如何看开的,不过眼下来看,结果是好的。
纸鳶平和的接受了赵溪的存在,也就意味著接下来的临王府依旧风平浪静。
对林江年而言,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大婚如期举行,这一日的临王府,灯火通明。
这一天的临江城,举城同庆,浩浩荡荡的大婚流程,无数百姓蜂拥而至。来自大寧王朝各地的世家权贵,官员大臣齐聚一堂。
在林恆重的主持见证下,林江年与赵溪拜堂成亲,赵家千金正式嫁入林府,成为了临王世子的侧妃。
这一晚的临王府大摆宴席,通宵达旦,彻夜不眠。
这一晚,很多人都睡不著。
“……”
“嘘,小点声!”
夜幕降临,临王府內院。
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的摸进院子,为首的是一位身著彩裳连衣长裙的女子,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躡手躡脚地朝著不远处的房间摸索去。
“许嵐姐姐……”
身后跟著一位约莫二十来岁左右的少女,尚未完全褪去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担忧:“我们去偷窥殿下洞房……这不好吧?”
“誒,小竹,这有什么不好的?”
旁边一位身穿绿衣服的丫鬟低声道:“你看看你家殿下,他离开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还带个女人来成亲。小竹你想想你被冷落多久了?”
“还有,你家殿下娶了新人,万一回头冷落你和你的纸鳶姐姐怎么办?”
听到旁边小绿的蛊惑,小竹眨眨眼,她想反驳,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所以,我们今晚要过去瞧瞧,那个他带回来的女人究竟是什么红顏祸水!”
走在最前面的许嵐愤愤一挥拳头,气势汹汹。
小竹担忧道:“许嵐姐姐,你不会是要去闹事吧?”
“怎么可能?!”
许嵐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我就是过去瞧瞧而已……不说了,你们快点跟上,小心点,別被发现了!”
“……”
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摸到门口,房间內亮著灯火,几人偷偷凑近窗户口,竖起耳朵趴在门上开始偷听房间里的动静。
可奇怪的是,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应该啊,刚才不是回房了吗?怎么没动静?结束了不成?”
许嵐面露疑惑。
“也不应该啊,那傢伙没这么快吧?”
“……难道是因为那个狐狸精太诱人了不成?!”
一想到这,许嵐就愈发愤愤。
正当她试图想要戳破窗纸,偷偷往里面去瞧时。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门口的几人猝不及防,纷纷摔进房间地板上。
“哎呦!”
许嵐和小绿,以及跟在后面的小竹摔在地上,许嵐哀呼一声。
“谁?!”
她正要气愤开口,便听到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许嵐抬头,视线中出现了林江年的身影。
此时他的身上穿著一袭大红长袍新郎装,整个人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俊朗气质。
许嵐眨眨眼,下意识环顾四周,四周房间內装扮火红喜庆,桌上亮著摇晃的灯火。
不远处的床榻边,正坐著一位美艷动人的绝美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们几人。
许嵐脸上笑容当即僵硬,脚趾开始抓地:“我,我就是路过的,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我现在就走!”
说著,许嵐起身落荒而逃。
剩下的小绿见自家主子跑了,眨眨眼,忙不迭的也紧跟著起来,跑出了房间。
剩下反应慢半拍的小竹,还有点懵逼的样子。
“殿,殿下……”
小竹羞慌地低下脑袋:“奴,奴婢先走了……”
说著,小竹也紧张地落荒而逃。
林江年没有阻止,等到三人都逃离房间里,重新关上门,转身。
喜庆的顏色倒映整个房间,目光落在床榻旁,那位一袭大红凤霞,美的惊心动魄的女子身上。
“她们三个,也是你的女人?”
赵溪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不全是。”
“咦,还有能逃出你临王世子魔爪的?”
“瞧你这话说的。”
林江年走上前:“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赵溪侧目,笑意盈盈:“你难道不是?”
“你要这么说,那今晚我得好好证明一下自己了!”
林江年坐在她旁边,顺势搂过她的肩膀:“现在,可没人打搅咱俩了。”
“……你又想干嘛?”
“趁著今晚咱们大婚,良辰美景吉日,你看要不要……”
林江年凑到她耳边,轻声咬著耳朵。
赵溪一怔,脸色霎时间羞红。
“你,你又想到了什么鬼招玩意?我,我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