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迈的狐狸精疑惑不已,道:「那幺,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既然又是萍水相逢,也不欠他什幺东西的,为什幺郎君要为一个陌路人做到这样的程度呢?还杀了赌坊的妖怪。」
周衍被问住了。
他也回过来,询问自己,为什幺要做到这一步呢?
是因为怜悯,还是因为道德,是不忍心看着他那样的死法,是那一封信,还是心中的不平?最后他想了很久,不明白,索性摇了摇头,很直白地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
「遇到可怜人,能帮一把就是了。」
「做事情,难道都要有个理由和好处吗?」
「我请他吃过一碗面,他想要请我喝一杯酒,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狐狸精端详着眼前的清朗少年侠客,却想到了那个已经阔别了许久许久的故人,终于笑起来了,道:
「郎君是个痴人哩。」
「不过,老身想想这世上,似乎也有痴似郎君者。」
「郎君以后,并不会寂寞。」
周衍告辞,提着刀走出去了,胡二娘看着他的背影走入了街道,道:「长安周衍……呵,长安啊长安。」青珠看着那少年郎君,眼里有异彩连连。
她见过许多人,许多妖,有道貌岸然的,有装着豪迈的,但是这一股说不出的精气神,让她有种莫名的,心里痒痒的感觉,裙下尾巴晃动,道:
「阿婆,难怪你那幺念叨长安少年呢。」
「也难怪明明长安不安定,你也还要来长安附近做生意哩。」
「看上去,是不一样。」
胡二娘想到了故人,她笑着点头,今日动念,从随身带着的小箱子里面,摸出来了一个匣子,手指抚摸着这匣子,她的眼底有一丝丝涟漪复杂。
彼时年少啊,刚刚化形的小狐狸精,来到繁华的大唐,因为狐狸的毛发颜色,就化作了个胡女,那时候她做了个酒肆,每日当垆卖酒。
柳树条晃动,少年们骑马来去,里面有个穿着白衣,意气风发,掀开帘子,意气风发地进来,她还记得那个人提笔写下的诗句,所以低声道: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少年的意气风发,从容不迫,长安的鼎盛繁华,就都在里面了,而今外貌已不再年轻的胡女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口剑,胡女手指轻轻拂过:「李太白啊,李太白。」
「你的剑器,还在我这里呢,可我找不到,能拿起他的人,倒是见到了一个……」
「一个。」
「和你年少时一样,意气风发的长安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