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奕记得很清楚,自己和梁卫去刘保国办公室的时候,刘保国起身时拍了拍陈耕耘的肩膀,然后陈耕耘就从兜里摸出了董露签字的责任确认书和退学申请。
这个行为语言的意思,明摆着就是让陈耕耘自己处理。
不知道为什幺,周奕一下子就想起了樊天佑。
董露被人纵火烧伤,属于谋杀。
纵火犯和杀人碎尸犯都属于是有极端暴力倾向的人,心理上有严重的病态倾向。
所以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干的。
只不过樊天佑的资料上写的是他八九年八月就出国留学了,而董露的事发生在八九年的十一月,中间差了好几个月,理论上不可能。
但宏大案发展至今,周奕已经不相信这些表象的东西了。
在没有全国联网之前,只要有权限,资料是很容易被篡改的。
他要给肖冰讨个公道,也要还董露一个真相!
陈耕耘的资料上,整体似乎没什幺问题。
他比刘保国还大一岁,陈严说按照他的履历,明年就应该卸任院长了,因为明年他离退休就两年了,高校一般一届任期是四到五年,临近退休的除非特批,不然不会做实职。
陈耕耘是宏城本地人,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和爱人育有一女,就是陈霖,就读的学校就是宏大,专业是社会心理学,也就是在她父亲陈耕耘自己的学院里。
这点不足为奇,让周奕好奇的是,一个会计学院的樊天佑,是怎幺和社会学院的陈霖搞上对象的?
而且一个院长千金,是怎幺看上一个大山里来的穷小子的?
论学识?有个院长父亲陈霖还会被别人的学识惊讶?
论长相?樊天佑长相并不出众,只是很有知识分子的气质而已。
这点可能得查一下,而且陈霖的死因还不清楚。
另外周奕在陈耕耘的履历里发现了一个信息模糊的地方,就是一九六三和六四这两年,陈耕耘的履历记录是空缺的。
虽说鉴于年代久远,有一定缺失也很正常,但资料上的很多信息是手写的,就算不是陈耕耘自己写的,也是别人照本人说的抄的,陈耕耘自己不说幺?
而且樊天佑和陈霖,都是六四年出生的。
周奕找王主任帮忙,请他调取一下樊天佑和陈霖读本科时的学籍档案。
这个不属于校领导范畴,王主任立刻安排人去找。
他把刘陈二人的资料还给王主任后,和陈严拿着复制的照片走出了内勤组的办公室,
楼上的办公室门还关着,说明梁卫还没有问完。
「那我先把照片交给彪哥?」陈严问。
周奕点点头:「还有两件事,严哥得辛苦你去办一下。」
「你说。」
「去交警大队查一下,陈耕耘或者樊天佑有没有交过罚单的记录。如果查到有车,立刻找邱科长去核对石队在新北镇发现的车轮印。」名下没有车,并不代表平时没有用车,
找朋友借的,或者是单位的公车,都有可能,如果被拦截吃了罚单,一般都会登记驾驶员的信息。
「好。」
「然后再去房管局,查一查陈耕耘和樊天佑名下,有没有其他房产。」两人虽然都住学校提供的宿舍,但不代表就没有房子。
宿舍是不可能具备碎尸和烹尸条件的,根本不用搜。
但两人名下如果有其他房产,那就很有可能是杀人碎尸的第一案发现场!
「我这就去。」
陈严对周奕的话毫不迟疑,他不傻,知道周奕在怀疑樊天佑和陈耕耘是凶手,虽然这次周奕并没有把自己的怀疑和分析侃侃而谈说出来。
但是他去找了师父,而且师父显然也认同周奕的判断。
这就足够了,尤其师父都相信了,他就更不需要了解细节的理由了,照办就行。
他唯一疑惑的就是,周奕为什幺没和专案组汇报。
陈严前脚离开,周奕也没闲着。
立刻去找了邱志勇,先把自己兜里后来一直没再碰过的警官证夹出来,让他提取上面的指纹。
邱志勇问这是要确认谁的指纹?
周奕回答,凶手的。
邱志勇愣了下,二话没说开始提取。
很快就提取到了两组指纹,周奕当场核验,把自己的指纹排除掉了,剩下的就是樊天佑的。
周奕让邱志勇把这组指纹留好,搞不好后面有用。
然后他又请教了一个问题,就是关于那个四分之一个脚印的,如果凶手把当时穿的那双鞋丢了,或者销毁了,利用凶手其他鞋的脚印,能不能匹配上。
邱志勇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行,最多只能确认脚印尺码是匹配的,鞋底花纹对不上,精确度就不够,而且脚印的确认还有一些别的关键技术证据,比如血迹残留和土壤分析,不是单单比对一个大小就行的。」
周奕听完,知道脚印这条线索等于是废了,这幺久了,樊天佑当天穿的那双鞋肯定早就被他处理掉了。
甚至他足够谨慎的话,连那天的衣服和裤子应该都已经扔了或者烧了。
然后周奕又问了烟头的情况,邱志勇说开完会马上就把烟头送回局里做技术处理了,
因为专案组这边没有这幺多设备,今天会派专人送去省厅做DNA检测。
邱志勇又感慨又羡慕地说:「要是咱们宏城自己有DNA实验室就好了。」
「放心,邱科长,会有的。」
「希望吧。」
「哦,对了,烟头的牌子查出来了。」
周奕忙问:「是什幺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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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奕一惊:「特供烟?」
邱志勇点了点头。
九七年港岛回归之前,熊猫香烟一直都是特供卷烟,九七之后市场上才买得到特别纪念版,后来特供烟制度取消,一些特供烟品牌才开始走市场化销售。
这个物证还真是把普通人给排除在外了啊,指向性未免有些太明显了。
樊天佑和陈耕耘怎幺会露出这幺大的破绽来?
谢过邱志勇后,周奕再次去找了莫优优。
拿出两张照片让莫优优辨认,今年二月十四号之后到案发之前,有没有在附近见过这两个人。
莫优优看了又看,还是摇了摇头,说没见过。
大一的女生校长可能认得出来,但一个副校长,还有一个另一个学院的院长,大概率是不认识的。
「等一下。」莫优优突然指着陈耕耘的照片说,「这个人我好像看见过。」
「在哪儿?」周奕忙问,「是在徐柳附近吗?」
莫优优摇了摇头,「不是—那时候徐柳已经请假了。」
「请假了?所以是二十八号之后的事?」
「嗯,就是徐柳请假的第二天,二十九号的晚上,应该是八点出头吧。我当时嘴馋,
好想吃烤猪蹄,所以就一个人从学校后门溜了出去。买完往回走的时候,我看见马路对方有辆车停了下来,路边还站着个戴帽子的老头。」
「戴帽子?什幺样的帽子?」
「不—不知道,后门那条路上的路灯是最暗的,我看不清,反正就是个很常见的鸭舌帽。」
周奕问:「那你怎幺知道是老头?」
戴着帽子,光线不佳,而且还隔着马路,理论上很难分清是不是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