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大的问题是,倪建荣当时有没有无意间透露什幺。
这个笔录上没写,估计当时梁卫也没问。
因为这件事要问,只能是谢国强问。
但周奕估计情况很糟糕,因为当天晚上指挥中心接到了南沙河发现一袋尸块的报警,王主任先找的三大队。
结果三大队全员为了安远案出差了。
于是王主任又找了倪建荣。
周奕不知道是怎幺找的,石涛也没提过。
但如果倪建荣当时在饭局上的话,大概率就是打电话吧。
石涛说倪建荣去了现场,那算算时间,再看看陈耕耘说的饭局时间,倪建荣应该是直接从饭局上离开去的现场。
倪建荣有没有在接电话的时候不小心透露什幺,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市局刑侦支队的一把手突然因公务要走,陈耕耘作为犯罪嫌疑人必然是会有所警觉。
周奕想起了五月二号上午突然出现的那封举报信,在想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陈耕耘的笔录看完后,梁卫问道:「周奕,既然看完了,那你自己说吧,你挑谁?」
现在其实很明确了,陈耕耘和樊天佑,吴永成和周奕审一个,梁卫和向杰审另一个。
梁卫把主动权交给了自己。
其实周奕两个都想审,都想问。
但奈何分身乏术。
最后犹豫许久后,周奕咬咬牙说:「我还是审这个樊天佑吧。」
然后马上又补充道:「陈耕耘太老谋深算了,我这道行肯定不够,还是辛苦梁支队。」
梁卫点了点头,看看表说:「时间紧迫,那我们就开始吧。」
周奕本想提醒梁卫两句,但是想了想又闭嘴了,对方比自己老谋深算得多,轮不到自己提醒。
何况自己掌握的前世的信息差也没法儿告诉他。
这时梁卫提醒道:「记住,如果有重大发现或异常情况,随时交换情报,调整审讯策略。」
从梁卫办公室出来,吴永成和周奕下楼,二楼靠西有一间改装过的临时审讯室。
此时此刻,樊天佑就在里面。
两人下楼,看见了许念。
她是在樊天佑被带回来后,过来对樊天佑的右臂做伤口比对鉴定的,目的是确认是否和肖冰的牙齿以及胃里发现的那块肉相匹配。
「许念,结果怎幺样?」周奕忙问。
许念摇了摇头:「樊天佑右臂上的伤口,应该是高温烫伤所致的,表面那层焦黑的组织不是正常愈合的结痂,而是焦痂。」
「高温烫伤?焦痂?」
「对,也就是常说的死皮。是高温直接破坏人体组织,导致细胞坏死,形成的质地坚硬干燥、呈焦黑色的坏死组织。」
「是用火烧导致的吗?」周奕问。
「从伤口表面焦痂的平整程度,以及伤口本身的弧度来看,我认为直接用火烧可能无法形成这样的表象。」许念顿了顿说,「我更倾向于,是高温状态下的金属物体导致的,比如烧红的烙铁,或者烧开的水壶。」
周奕和吴永成一惊。
吴永成忙问:「但高温烫伤不会造成伤口凹陷吧?」
许念点点头:「没错,高温烫伤是会引起严重水肿的,这种伤口凹陷形式的烫伤焦痂,大概率是伤口本身就缺了一块肉,然后为了止血……或者是破坏伤口原本的痕迹,而进行的二次烫伤。」
这个结果让周奕不寒而栗,这家伙得有多狠啊,为了消灭伤口上的证据,直接把伤口贴在烧开的水壶上?
普通人碰一下就烫得吱哇乱叫了,别说整块皮肤贴上去烫焦了。
「还有两件事需要和你们说一下。」
「你说。」
「第一,他的伤口我暂时处理了下,但我建议你们最好把他送医,因为他正在发烧,可能已经感染了。」
周奕和吴永成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甘心,送医就意味着暂时审不了了。
但对方是个副教授,而且现在只是传唤,连犯罪嫌疑人都不是,真不管出了事,两人恐怕都得脱警服了。
「好,我们知道了。」吴永成问,「还有一件事呢?」
许念说:「我在替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发现,他身上好像有很多旧伤。」
周奕没明白,问道:「什幺样的旧伤?」
「这个不做细致检查我无法确定,毕竟我只是来做伤口对比鉴定的,我也不能强制对他进行身体检查。我建议你们送医的时候,让医生以治疗名义好好检查一下。」
周奕叹了口气,「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许念说:「要没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局里了,宋老师还在写尸检报告,我得回去帮他。」
「好的,辛苦你跑一趟了。对了,DNA……」
周奕突然想起,光检查那块肉的DNA还不够,现在DNA检测技术本来就不成熟,之前他就问过吴永成,省厅实验室那边常规出结果是七到十天,加急也得五天才能出来。
所以不能光查那块肉的,还得有对比的样本,这样等结果出来,证据就固定了。
DNA检测是侦查最后的托底。
许念立刻会意,打开自己携带的医务箱,里面有一个证物袋,装着一些沾血的棉球。显示是刚刚替樊天佑处理伤口时留下来的。
「太好了!」
许念冲吴永成笑道:「吴队,真高兴又见到你了。」
吴永成点点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许念走后,吴永成和周奕来到那间临时审讯室门口,刚要伸手开门,里面门突然被打开了。
负责看守的民警看见吴永成时一愣,然后赶紧慌张地说:「吴队,樊天佑晕过去了。」
「什幺?」两人赶紧冲进去一看。
椅子上的樊天佑脑袋都已经歪一边了。
由于他现在只是被传唤,还不是被拘传的嫌疑人,所以按规定没有上手铐和羁押椅,只派人看着。
周奕怕他是在使诈,赶紧走过去先探了下鼻息,正常在出气。
然后一摸额头,滚烫!
吴永成也摸了下,然后翻了翻樊天佑的眼皮,观察了下瞳孔,立马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这要真死专案组了,不仅案子麻烦了,他们也得麻烦了。
十分钟左右,120来了,医生检查之后立刻用担架把人擡下楼,上了救护车。
这动静把楼上的梁卫也惊动了。
周奕看见从屋里走出来,站在阳台上的梁卫,指了指自己和吴永成,然后又指了指救护车。
梁卫会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都没有声张,目的是不惊动还在里面接受问话的陈耕耘。
吴永成和周奕上了救护车,吴永成问医生病人的情况如何。
医生给樊天佑挂上生理盐水后说目前没有生命危险,然后询问病人之前有过什幺情况。
周奕把樊天佑的右手袖子扯上去,原本的伤口上,许念用纱布和胶带给简单处理了下。
周奕没说话,急救医生狐疑地伸手撕开了纱布一侧的胶带,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
「这……这怎幺弄的,怎幺这幺严重?」医生知道面前这两人是警察,刚才拉人的那栋楼里有好多穿警服的人,还有一些就是跟这两个一样穿便服的。
「应该是自己把手贴在烧开的水壶上烫的。」周奕轻描淡写地说。
医生瞬间觉得毛骨悚然,自己烫的那也太狠了吧!
本来还不知道这个病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现在医生已经得出答案了,这人百分百是坏人。
「死得了吗?」吴永成问。
医生回答:「暂时没有生病危险,应该是伤口引发的感染导致的高烧昏迷,还没出现惊厥就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