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蒙恬走到父皇身边,扶苏行礼道:「父皇。」
嬴政嘴里吃着枣,一手扶着太阳穴,闭眼斜坐着,安静地呼吸着。
风吹过的时候,这位始皇帝的两鬓也会跟着飘动。
在钓台的最前方,还有十余个内侍手中拿着鱼竿给始皇帝钓鱼。
「听闻你爱吃鱼?」
「儿臣近来吃肉少,吃鱼较多。」
嬴政稍稍睁开眼,看了眼这个儿子,摆了摆宽大衣袖,一手搭在扶手上,言道:「你长高了。」
「让父皇牵挂了。」
嬴政深吸一口气,从鼻孔缓缓而出,重新闭上眼沉声道:「见过那两位秦国博士了?」
「见过了?」
「那天……」
话语一顿,嬴政吞咽了一口唾沫,继续沉声道:「淳于越在章台宫说你是秦国公子,秦国的公子需要老师教导,岂能只听李斯一家之言。」
闻言,扶苏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没见到老师。
「你觉得淳于越的所言如何?」
「儿臣学诸子文章尚浅,不能议论他人学识,儿臣的老师是丞相,儿臣曾想若韩非在世,儿臣的老师该是韩非。」
嬴政依旧闭目端坐,呼吸稳定。
扶苏接着道:「但如今儿臣觉得所谓师门传承,丞相也好,韩非也罢,往上数还有荀子他老人家,人之所学是有限的,儿臣能学的学识也是有限的。」
「儿臣能做到不听一家之言,但儿臣也不能盲从他人言语,就如当年秦国要东出。」
嬴政缓缓睁开眼,看着这个儿子。
「当年儿臣的先辈秦惠王,他若听从老太师言语,守旧地,遵旧制不行商鞅之法?那幺何来之后的秦国,何来如今的大秦。」
一番话语掷地有声,嬴政竟然一时间回不上话。
扶苏见父皇神色如常,只好作揖行着礼。
边上的老将军蒙武悄悄一叹,公子所言正是始皇帝所想,人人都说秦国打下了偌大的天下,可这天下如何治理,谁都想要说两句,听多了也就听烦了。
现在公子所言,正说到了始皇帝的心中,恐怕往后公子扶苏要与谁学,要学诸子哪一家的学问,始皇帝都不会再过问了。
是啊,还有什幺好过问的,这位大秦公子如此贤明,有取舍,会明辨,便足够了。
过了今年,这位公子该有十六岁了。
嬴政道:「你该拜张仪为师的,可惜晚了一百年。」
钓台上的人都将始皇帝的话语听在耳中,始皇帝是在说公子扶苏的辩解,颇有当年张仪之风。
再看一眼这个儿子,嬴政沉声道:「不用行礼。」
扶苏这才放下双手,问道:「父皇,当年张仪真打了惠子吗?」
闻言,蒙武会意一笑。
嬴政看了眼差点笑出声的蒙武,依旧板着脸沉声道:「当年,张仪差点把惠子打死。」
扶苏了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