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孙通坐得更端正了,他抚须道:「说来今天与几个好友宴饮,说起了一个叫张良的人。」
伏生询问道:「哪位张良?」
「张平的孩子。」
伏生未听说过张良其人,可在当年六国旧贵族中有一支韩地的贵族,在秦军攻取韩地之时离开了那里。
后来伏生才从一些门生学子的口中,听说了那支贵族是张平一系。
只是后来战乱多年,也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
叔孙通道:「今天宴席上,说东边有人要反秦,那人将数百家仆与田产全部卖了,之后还有人说那个变卖家产的人就是张平的后人。」
伏生的目光依旧看着书,没有任何的反应。
「哎呀……」叔孙通长长一声感叹,道:「前两天,又听说楚地的项氏也在各地寻找六国的旧贵族,想要联合反秦。」
见伏生不搭理自己,叔孙通自语道:「现在,还有人在私下联合,打算寻求时机再复六国。」
「也有些人觉得现在有什幺不好的,秦国给了他们妻儿安稳的生活,反秦谈何容易,哪怕六国复立之后……与以前有何区别,还不是战乱不休。」
「这些天见的人多了,听到的话也就多了,不该去见他们的,见了这些人也是自乱心绪。」叔孙通稍稍擡首,又道:「就不该去见他们的。」
「哎呀。」叔孙通一拍脑门,忙言道:「公子的书还未归还。」
这卷竹简伏生已看了许多遍了,他将竹简放在案上,低声道:「你觉得公子是个什幺样的人。」
「嗯,来了咸阳之后,倒是有所耳闻。」
言罢,叔孙通先是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秦国公子扶苏在年幼时便颇为懂事,华阳太后病重那些年幼的公子扶苏便自学医术,为太后调理身体,当初有医者说华阳太后是在公子的诊治下多活了几年。」
「又过几年,华阳太后也过世了,始皇帝将高泉宫赐给了公子,公子又拜了廷尉李斯为师,现在李斯就是丞相,公子扶苏好学,谦逊,知礼,又善学。」
「许多学识公子只需看一遍或者听一遍就会了,至今……年有十六却依旧好学,依旧如当初那般,时常看书,学政,又善待家仆,公子生活简朴,听闻在外无享乐之宅邸,在宫里无取乐之玩物。」
伏生道:「秦国有如此公子,令人羡慕。」
叔孙通又道:「秦国有如此公子的确难得。」
「他会是下一代秦王。」伏生又改口道:「该是下一个始皇帝,如此公子定能得到众多拥护的,老朽观此书中所记,公子正在学农事,什幺样田种什幺样的作物,季候会影响多少收成。」
叔孙通侧卧在榻上,闭着眼准备入睡,临睡着前又道:「公子扶苏看着就不像个孩子。」
伏生重新拿起这卷竹简看着,再想起叔孙通的话语,也不知道他的那句不像个孩子,究竟是喜是忧。
寒冬时节的关中又下了一场冻雨,咸阳城上上下下都在期盼着王翦老将军的归来。
扶苏将挖河渠的人手分成了一个个三人为一组的小队,妇人们早早就开始为了吃食忙碌,老少壮年还在井渠中劳作着。
挖井渠的事不能着急,十天半月也挖不通,不如挖得细致一些。
忙完眼前这件事,扶苏走到书房外,看到了一窝小狗正缩在墙角,它们互相靠在一起取暖。
扶苏抱起其中一只,小狗通体黑灰色,除了嘤嘤嘤还不会叫唤。
似乎感受到了什幺,这群小狗纷纷围了上来,公子的双脚很快就被这群小狗给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