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官员见状,提议道:「陛下,如今国难当头,可再向百姓增加税目,就叫『北饷』,以解燃眉之急。」
平定北方战事的饷银,称为『北饷』。
李纯祐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怒道:「为了收复河西走廊,今年已经向百姓征收了『凉饷』,如今再增税,百姓如何承受?」
一名官员却不以为然地说道:「陛下,百姓们有钱,谁家没有个几十贯的存钱啊?」
「就算是真没有,也可以去找亲戚朋友借,或者将自己的房子和田地卖掉就有了。」
「混帐!」
李纯祐猛地一拍案几,怒视着那名官员,「朕岂是这般害民之君!」
他虽然没亲眼见过百姓疾苦到何种程度,但也知道寻常百姓根本没那幺富裕。
但他真正生气的地方,是此人把他当成晋惠帝那样的傻子糊弄。
作为当政者,他可以不在乎百姓们的死活。
国家有难,苦一苦百姓,也没什幺。
但关键是要有一个限度,真把百姓逼到了绝路上,他这个皇帝的脑袋恐怕都会被扔进黄河里去。
怒过之后,李纯祐的目光扫过了众臣,沉声说道:「国家有难,朕决定以身作则,削减宫廷用度。」
「即日起,后宫用度减半,停用所有珍奇贡品,除节庆外,朕与太后的膳食皆减至寻常水准,宫内多余的宫女、太监尽数遣散,节省下来的银钱全部充作军饷。」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同时,裁撤朝中冗沉官员,凡是无事可做、虚占职位者,一律罢官归家,其俸禄归入国库。」
「驿站人员亦需精简,非紧要驿路可缩减人手,只保留必要的传递军情通道。」
众臣听着,神色各异。
削减宫廷用度这方面,他们是支持的,毕竟不关他们的事情。
可是裁撤冗官就不好办了,谁家还没个不成器的儿子,求上门的穷亲戚啊!
把这些官职都裁掉了,难道让自己花钱养着他们?
「陛下,臣以为此举当慎重。」
「陛下,我朝从未有裁撤官员之先例啊!」
「陛下,这些官员一旦卸职回家,如何为生啊?」
朝堂之上逐渐变得喧闹起来,一旦涉及到他们自身利益的时候,这些人是分寸不让的。
最终,一名德高望重的尚书斟酌片刻后说道:「陛下仁德,削减宫廷用度以资军饷,必能让前线将士感激涕零。」
「裁撤冗官也能朝廷省下不少银钱,可相比于庞大的军费支出,无异于杯水车薪啊。」
「况且,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裁撤官员所产生的弊端更甚……」
听着老头的侃侃而谈,李纯祐面露冷色,直接将其打断。
淡淡说道:「老尚书所言没错,此举的确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才向诸位贤臣求策呢!」
这还仅仅是裁撤掉一些党羽,这些人就不愿意了。
真正的大招还没用呢。
伴随着李纯祐的目光隐晦地对某个官员扫了一眼,站在队列末尾的户部主事梁三思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缓缓来到殿中,躬身行礼:「陛下,臣梁三思,愿捐献一千贯家财作为军费,为抵御北疆军尽一份绵薄之力。」
话音落下,殿内所有官员瞬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无不对梁三思横加怒视。
「小人!」
「狗贼!」
「没想到这个姓梁的藏的这幺深。」
众人纷纷在心中对其怒骂,哪里还不明白,这个梁三思已经叛变了官僚集团
而且还把所有人都架在了火上烤,他一带头,其他人不捐便是不顾国事,捐了又要割肉般心疼。
就在众臣怒视梁三思之际,李纯祐却露出了笑容。
他赞许地看向苏明远:「梁爱卿深明大义,为国分忧,朕心甚慰!」
接着,他转向众臣,朗声道:「梁爱卿已然做出表率,朕与太后也会即刻清点内库,捐献一半财物充作军资。」
「诸位爱卿与皇亲国戚们,也当以国事为重,踊跃捐输。」
「国若不存,家何能安?」
「凡是捐输数额可观者,朕会论功行赏,记录在册,让后世铭记其功绩。」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清楚,想要让那些早已习惯了奢靡生活的皇亲国戚和官员们主动拿出钱来,绝非易事。
但此刻,他已没有更多选择,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举措能多少缓解眼前的困境,为朝廷争取一线生机。
可显然,他还是低估了这些官员们无耻程度,一个个的全都哭穷。
有些人直接去求见太后,想要请太后做主,皇帝他疯了啊!
甚至还有人叫嚣,梁三思家中竟有如此余财,定然是个贪官,搜刮百姓得来,纷纷要求李纯祐派人调查。
气的李纯祐差点掀了桌子。
这些官僚和贵族的无耻程度,简直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一个个生活奢靡无度,但要让他们拿出钱来共渡国难,反而都像是死了亲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