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父子三人,眼神中的杀意越来越浓。
高世仁彻底慌了神,他怎幺也想不到,当年那个被自己随意打骂、打死后扔在野外的长工,竟然活了。
而且摇身一变,成了北疆军的军官。
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吴大人,饶命啊。」
「当年都是我的错,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
吴奎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高世仁,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饶你?」
吴奎的声音冰冷如霜:「当年你饶过少夫人吗?」
他和杏花乃是青梅足马,从小一起长大,本以为自己会娶她当婆娘。
但是她爹却嫌弃自己家穷,转而以二十贯钱的价格,将杏花卖到了三道沟高家冲喜。
当时的高家二少已经奄奄一息,杏花还没过门呢,便直接嗝屁了。
于是,杏花和木头雕像拜堂之后,便立马成了寡妇,而吴奎也成了高家长工。
他知道自己给不了杏花少奶奶般的富贵生活,所以只想陪在她身边便满足了。
可是没想到,高世仁这个老不羞的东西,竟然扒灰。
吴奎冲过去阻止,高世仁却认为丢了脸面,竟然污蔑吴奎和杏花偷情有染。
并且让人将吴奎乱棍打死,尸体丢弃到了野外喂狼。
至于杏花,则是因为在挣扎中,踢了他一脚,导致高世仁无法人道。
所以也被挑了脚筋,关在后院里等死。
只不过,老天爷仿佛都可怜这对青梅竹马。
被丢弃在野外的吴奎没死,被人救了。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便代替那户人家的儿子去服了兵役。
本打算在军中挣得一份前程,以报高家之辱。
可是没想到,河西之战,夏军全军崩溃,他自己也成了北疆军的俘虏,然后便是加入六镇。
草原之战的功劳让他成了什户,克夷门战场上活捉嵬名宏烈的功绩,又让他擢升副百户。
铁甲补了又补,伤疤添了七处,支撑他熬过所有苦难的,从来都不是功名富贵,而是藏在心底的那股复仇火焰。
「杏花她……她在哪?」
吴奎的刀尖抵住高世仁的咽喉,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高世仁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指着后院:「在……在柴房……」
吴奎猛地踹开了高世仁,带人冲进了后院。
推开柴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霉味与馊味混杂着扑面而来。
昏暗中,他隐约看到墙角蜷缩着一个人影,手腕处竟被拴着一根粗重的铁链。
「杏花……」吴奎声音抖得,他踉跄着扑过去。
曾经记忆中美得如仙女般的少女,如今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头发枯黄如草,胡乱地贴在蜡黄的脸上。
破烂的衣料下,能清晰地看到嶙峋的骨架。
听到动静,杏花缓缓擡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已麻木。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干裂的嘴唇像久旱的土地一样裂开了道道血痕。
「杏花,我是吴奎啊!」
「你看看我~」
吴奎跪倒在她面前,双手颤抖着想去碰她,又怕弄疼了她。
杏花的眼珠微微动了动,似乎在努力辨认眼前的人。
过了许久,她才虚弱地眨了眨眼,一滴浑浊的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的沟壑缓缓流下。
「吴……奎?」
「你来接我的吗?」她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细若蚊蚋。
她以为吴奎早就死了,而自己也要死了,这一切不过是临死前的幻觉。
但在死的时候,有心爱的人来接自己,真好。
「是是是,我来接你了。」
「我来晚了,杏花。」吴奎哭着,将水囊小心翼翼地凑到她嘴边。
过了好久,她的脸庞才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解开了枷锁,吴奎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出柴房,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杏花,别怕,咱们回家了。」
此地,高家大院已经乱作一团,北疆士兵冲进每一个房间,将值钱的东西全部搜刮出来,将所有人全部驱赶到院外。
这一切,仿佛都与吴奎无关,他慢慢的走着,低头对怀里的杏花轻声说:「杏花,你看,害你的人就在这里,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随即,他擡头看向自己的一名属下,声音阴寒喝道:「这个院子里面的每个人,都是伤害我夫人的凶手。」
「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了。」
这名什户闻言,重重点头道:「属下明白。」
等到吴奎带着杏花离开之后,他转头看向周围的士兵,做出了一个挥刀下砍的动作。
「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