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承裕远远望见契丹军与汉军阵脚大乱,士兵们四处奔涌,还以为他们是畏惧明军炮火,要溃散逃窜。
当即怒不可遏地拍着马鞍大骂:「一群养不熟的狗。」
「朝廷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让他们摆脱贱籍,关键时刻竟如此不中用。」
「贪生怕死的懦夫,丢尽了大金的脸。」
可话音未落,他便看见两支军队调转矛头,刀光剑影间,自家女真士兵纷纷倒地。
那哪里是溃散,分明是叛乱。
完颜承裕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如同被惊雷劈中,瞳孔猛地收缩,满脸都是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指着石抹安明的方向,声音因愤怒与恐慌而变调,嘶吼道:「石抹安明,你这个叛徒,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他胸口剧烈起伏,气得浑身发抖:「本帅待你不薄,让你统领契丹??军,享尽荣华富贵。」
「你竟敢背信弃义,临阵倒戈?契丹人果然都是养不熟的狗。」
他如何能不慌?
女真人和其他游牧民族一样,战斗力异常凶猛。
可入主中原后便沉溺于安逸生活,士兵战斗力早已直线下降,腐败堕落不堪。
如今大金的军队,早已不是当年的铁血之师,全靠契丹??军、奚族??军、汉军这些异族部队相互牵制、充作先锋,才勉强拼凑出战斗力。
可如今,这几把最锋利的刀,竟然调转刀刃,狠狠捅向了自己的心脏。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其他金军士兵们目睹契丹军与汉军叛乱,本就低落的士气彻底崩溃,如同雪崩般一发不可收拾。
有人扔掉兵器,转身就跑,嘴里哭喊着:「明军杀过来了,契丹人也反了,咱们被两面夹击了,快跑啊!再不跑就死定了。」
恐慌如同潮水般蔓延,漫山遍野都是逃窜的金军士兵,他们如同亡命的蝼蚁,互相推搡、踩踏,惨叫声、哭喊声、兵器落地的哐当声,彻底淹没了战场。
前有明军火炮轰鸣、神臂弩箭雨倾泻,士兵们凶悍厮杀,步步紧逼。
后有契丹军、汉军反戈一击,刀刀致命,两面夹击之下,金军彻底溃不成军,毫无还手之力。
完颜承裕僵在战马上,看着眼前的乱象,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他双手死死攥着缰绳,心中悲愤交加,如同被万千钢针穿刺,嘶吼道:「苍天不公!」
「本帅三十年戎马,南征北战,为大金鞠躬尽瘁,难道今日——」
「完了,全都完了,大金要亡了啊!」
身旁的亲兵见他失态,知道大势已去,连忙劝道:「大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明军势大,咱们寡不敌众,如今唯有突围出去,日后才能重整旗鼓,报今日之仇。」
完颜承裕面露挣扎,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与不甘。
他向来最瞧不上胡沙虎那等临阵脱逃的懦夫行径,平日里不知骂过多少次,如今自己难道也要步他后尘?
「不,绝不能。」他猛地擡头,眼中闪过决绝。
「本帅深受越王知遇之恩,食君之禄,当以死报国。」
「今日便战死于此,也绝不当逃兵。」说罢,他猛地拔出佩刀,横在脖颈之上,作势就要自刎。
亲兵们早有准备,见状立刻一拥而上,死死抱住他的手臂,有人趁机夺下佩刀,有人高声喊道:「大帅,万万不可。」
「您要是死了,大金就真的没希望了,您活着,大金才有重整旗鼓、打败明军的可能啊!」
完颜承裕装作怒不可遏地挣扎,嘴里嘶吼着「放开本帅,让我死。」
实则双脚却不自觉地配合着亲兵的拉扯,任由他们将自己扶上战马,在乱军之中「裹挟」着向山谷外逃去。
「大帅跑了,完颜承裕大帅也跑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金军最后的心理防线。
溃兵们彻底失去了秩序,一边疯狂逃窜,一边破口大骂:「狗娘养的女真狗。」
「自己跑了,让我们在这里送死,老子才不陪你们殉葬。」
「什幺大金荣耀?全是狗屁,完颜承裕都跑了,咱们还打个屁。」
「别跑了,归顺大明!」
「明军饶命,我投降!」
漫山遍野的金军士兵纷纷扔下兵器,跪倒在地,口中不停念叨着投降的话语。
契丹军与汉军则在乱军中斩杀顽抗的女真精锐,争抢着向明军邀功。
残阳如血,泼洒在野狐岭的群峰之上,将硝烟未散的战场染成一片金红。
李骁身披暗金甲胄,在武卫军的拱卫下登上了野狐岭的主峰。
目光远眺,只见连绵群山蜿蜒起伏,如同巨龙蛰伏。
李骁深吸一口气,山间的风裹挟着泥土与硝烟的气息涌入鼻腔,却让他胸中的豪情愈发炽烈。
「这野狐岭的山,这脚下的土,如今都姓了大明。」
金刀站在一旁,顺着父亲的手势望去,只见漫山遍野的明军将士正在收拾战场。
远处的河谷边,归降的金军士兵正被有序看管,日月战旗在各个山头迎风招展,金色的图腾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父皇~」
少年郎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二十多万金军,竟一日之内土崩瓦解,这一战,足以载入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