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会不会是胡沙虎畏战潜逃,故意夸大败状?」幕僚小心翼翼地猜测,试图缓解府内的凝重。
「畏战潜逃有可能,但绝非夸大。」
完颜永功很快冷静下来,眼中的震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审视:「胡沙虎虽贪生怕死,却也深知欺君之罪的下场。」
「若不是战局已然糜烂到无法收拾,他绝不会冒着被问斩的风险私自回京。」
他走到沙盘前,指尖重重按在野狐岭的位置,语气沉得像块铁:「我本以为完颜承裕会不一样,却没料到他也如此废物。」
「三十万大军,占尽地利,竟能让明军打到主帅溃逃的地步————」
「那我们现在该怎幺办?」
幕僚急切地问:「若是野狐岭真的失守,明军铁骑不出半月便能兵临中都,完颜永济那废物定然守不住。」
完颜永功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立刻派人密切监视皇宫动向,胡沙虎入宫后说了什幺、做了什幺,一字不落地报给我。」
「大王是想————」幕僚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完颜永功眼中野心毕露:「大金的江山,不能毁在完颜永济手里,更不能便宜了明军。」
与此同时,几位女真宗室王爷聚集在郑王府中,面色凝重。
「胡沙虎都跑回来了,野狐岭恐怕完了。」
郑王完颜永蹈焦躁地踱步:「三十万大军啊,那是咱们大金最后的家底,没了这支兵,明军铁骑南下,中都守得住吗?」
「守不住也得守。」
赵王完颜充重重一拍桌案,眼神狠厉,带着一丝不甘的决绝:「咱们是女真皇族,是太祖皇帝的子孙,怎能未战先怯?」
「立刻进宫面圣,让完颜永济调集全城兵力加固城防,再传檄中原各地,征召兵马勤王。」
「只要能守住中都,等各地援军赶到,未必不能与明军再决高下。」
「征召?」
完颜永蹈停下脚步,苦笑着摇了摇头:「中原遍地灾荒,百姓流离失所,各地官府连自己的粮饷都凑不齐,怎幺征召兵马?」
「更何况淮南那边,宋国早已虎视眈眈,趁着咱们与明军死战,已经出兵北伐,各地守军自保都难,哪有兵力来勤王?」
他走到堂中央,望着诸位王爷,语气沉重:「依我看,不如早做打算,实在不行,咱们就放弃中都,退回关外。」
「那里是祖宗兴起的地方,有辽东旧部相助,至少能保住完颜氏的根基,日后再图东山再起。」
「退回关外?」
旁边的韩王完颜永泽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担忧:「郑王兄,你以为关外就安稳吗?」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这些年咱们南迁中原,对关外部落的控制力早已大不如前。」
「那些部落见大金势微,早就心怀异心,有的甚至私下与明军暗通款曲,咱们现在退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说不定还没站稳脚跟,就被他们卖了。」
这话如同泼了一盆冷水,让议事堂内的气氛愈发沉寂。
第二日,居庸关守将的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便送到了中都,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印证了所有人的猜测。
野狐岭大败,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完颜承裕下落不明,明军即将进攻居庸关,一旦入关,中都将彻底无险可守。
军报被加急抄送各部门,消息如同惊雷,瞬间在中都炸开。
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的百姓,彻底陷入了恐慌。
粮铺前的队伍瞬间溃散,有人疯狂地冲进粮铺抢夺粮食,掌柜的哭喊着阻拦,却被推倒在地。
「明军要打过来了,快抢粮啊!」
「再不抢,就没吃的了。」
混乱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街道上瞬间陷入无序的狂欢与绝望。
城外的灾民得知消息后,更是如同疯了一般冲向城门,试图闯入中都避难。
「开门,快开门,明军来了。
「让我们进去,我们不想死。」
灾民们疯狂地拍打城门,与守军推搡撕扯,哭喊声、咒骂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有些混吃等死的底层女真人,瘫坐在地上,望着混乱的街道,面如死灰:「三十万大军————怎幺会输————怎幺会————」
也有人站在墙角,望着北方的天空,眼中没有惊讶,只有一丝解脱:「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大金————气数尽了。」
中都的高大城墙,曾是大金的屏障与骄傲,如今却显得如此脆弱。
城内,抢粮的百姓、惶恐的官员、密谋的宗室。
城外,疯狂的灾民、逼近的大明铁骑。
大金的末日,已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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