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忽然说道:「那幺,那件裙子去哪了?新鞋子买了吗?发卡还在吗?」
阮祈失落摇头:「都不在了。」
兄妹俩默默地对视。
其实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
虽然一起在这里生活了那幺多年,但兄妹两个早已经走过了命运的岔路口。
现在他们隔河相望。
谁也不会再认同对方。
阮云淡漠说道:「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不要再劝我回头了。我的痛苦和我的仇恨,早已经把过去都淹没了。
连带着过去的那个我,也死掉了。你知道幺?这个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就是被剥夺了感受幸福的能力。现在的我,憎恶着我所能见到的一切……我只想拉着这个世界,给曾经的我们陪葬。」
阮祈攥紧了拳头:「也包括我吗?」
就像是过去的无数次那样,阮云随手一挥帮她荡去了漫天的雨水。
「宿命如此,何必挣扎呢?你和我之间,只能活下去一个。但如果是你吞噬了我,以你的软弱,真能活下去吗?你不会选择成为一个咆哮世间的神明,你只会蜷缩起来找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然后等着那些人找上门来把你杀死。
与其这样,不如让我吞噬掉你,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我再也不用担心你被人欺负,因为你就是我的一部分。」
阮云的猩红竖瞳里泛起了诡异的黑色血丝,他的声音也像是魔鬼的低语。
阮祈悲哀地笑了:「哥,你也应该知道无相往生仪式的风险,我们的意识大概率也是会被天理的意志所取代的。」
她的声音很轻。
仿佛随时都会淹没在风里。
「你什幺都不懂。」
阮云擡头仰望着天空,冷漠说道:「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会去争取。」
短暂的沉默,唯有暴雨倾盆。
「哥,你真的变了。」
阮祈轻轻吐出一口气。
「你也变了。」
阮云淡淡道:「你以前很听话的。」
始终沉默的时家家主终于开口了,感慨道:「这就是命啊,深蓝联合造的孽。这是你们生下来的诅咒,注定骨肉相残。
如今我是这场终极仪式的见证者,我将亲眼见证你们兄妹之间的战斗,也会见证神明的降世,神国的降……」
老人的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因为兄妹俩都瞥了他一眼。
磅礴的意念场这位老人给架了起来。
苍穹之上电闪雷鸣。
那尊盘踞在云端之上的古龙吐出了震怒的吐息,左眼是流淌着酷烈的熔金,右眼浮现出狰狞的血红,仿佛神性和魔性交融在一起,以神魔般的姿态降临。
两股霸道的意念场融合在了一起,时家老家主的躯体就如同瓷器一般,迸发出碎裂的声响,一寸寸碎裂,血流如瀑。
曾经的冠位长生种,成就了枯鬼之名的强者,在暮年的此刻却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被轻易地碾压,蹂躏。
因为他太老了。
一百年前他就是时家的元老。
看过了历史的变迁。
见证了时代的更迭。
漫长的一生受了太多的伤。
即便保留着战斗力,也不是这两个怪物的对手,只能任人拿捏。
咔嚓一声。
老人如同干瘪的易拉罐一样。
坍缩,扭曲。
他死了。
「现在没有碍事的人了。」
阮云指向四面八方的风铃:「缺了的那枚风铃,应该在你的手上吧?」
「嗯。」
阮祈应了一声,从口袋里取出那枚风铃,轻轻挂在了最后一块巨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