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恨山不可能让小丫头一个人出来,她身后必然有护卫跟隨,不可暴露身份。
陈业心情激动,忍不住上下不停打量小丫头。
见小丫头立正在原地,站的笔直,腰侧的小拳头捏的死死的,一副倔气倔气的样子。
他简直哭笑不得。
这小傢伙玩跟踪偷袭,结果技术不过关,被他一掌推了个屁墩儿,恼羞成怒了。
“喂,小孩。”
陈业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继续维持自己的人设“走路不长眼?撞到人不道歉还凶人?谁家教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可惜,洞天的神识遮蔽对他亦然有效。
尤其是在这第八重天內,他的神识举步维艰。
因此,未曾发现青君身后的护卫。
“你才是小孩!”
青君兜帽下的眸子盈满了泪光,她吸了口气,不肯再让泪水掉下来。
师父化成了灰,她都能认出来。
可自己就站在师父眼前,他都认不出自己明明她这么喜欢师父!师父却一点都不喜欢她,只喜欢师姐!
“你你推我!你骂我!坏人!大坏人!我最討厌你了!”
这委屈得快要爆炸,却还强撑著凶狠的模样,不是他的徒弟,还能是谁。
又怂又爱装的。
陈业心底那点好笑顷刻间烟消云散,小徒儿確实受苦了,她这副样子,分明是积攒了无数的委屈和思念无处发泄。
不过,戏还得演下去。
“喷,哪里来的小丫头,脾气倒不小。”陈业继续扮演冷漠路人,用下巴点了点青君,“小小年纪,本事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敢来招惹陌生人?你家大人呢?”
“大人?”
青君一听“大人”二字,委屈的泪水终於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鸣鸣—.—大坏蛋!我就是大人!我我师父—鸣鸣—师父是—师父不要我了!鸣哇—..
“”—”陈业彻底绷不住了。小傢伙是真伤心了。
他赶紧往前走了两步,想抬手给她擦擦眼泪,又碍於身份,手停在半空。
小女娃说是带著黑袍,这黑袍对她而言像个宽大的卫衣。
陈业这一看,便能看见帽下那张梨带雨的小脸,哭得小鼻子都红了,他的心也揪了起来。
这小丫头说是易装,但处处都是破绽。
可她虽看起来笨笨的,实际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些破绽,恰恰说明她是有意而为。
她希望师父能一眼认出她,又担心师父认不出她,所以特地留下破绽这小心思,如何能在女娃专家陈业面前藏得住?
“好了好了,別哭了。”
陈业的声音下意识放缓放柔,虽然还是压著声线“哭得跟小猫似的。你师父——不要你了?不可能吧?谁捨得不要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我要是你师父呀,恨不得成天抱著你香。”
青君更是悲从心来,她边哭边反驳:“就——·就是不要了!他还藏別人———鸣—藏师姐·
不藏青君!坏人师父,天天抱著师姐香,陪师姐睡觉,都不陪青君!”
末尾一段话,说的倒很是流畅。
这代表著在小女娃心中,早早就有了这句话。
陈业一,他还能感到知微不安地在他怀中动了动,有点心虚的模样。
要是要是让小女娃发现,她师姐就在自己怀中,那不得委屈上天啊?
陈业並不因为小女娃的胡搅蛮缠而生气。
仔细想想——小徒儿,確实是委屈了,怨不得她发小女孩脾气。
她本来就是个小女孩啊陈业几乎忍不住想去摸摸小傢伙的头,但就在此时,一股隱晦却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如同附骨之疽。
此人没有隱瞒,这视线如同他的警告。
“筑基三层!”
陈业目光微沉,他压下思绪,开始哄著青君,“行了行了,小孩子脾气。动不动就不要师父,这话可別乱说。我看你师父没准就在附近找地方蹲茅坑呢,等他回来听见了,怕是要伤心。”
“蹲茅坑”这种词语让沉浸在委屈中的青君都顿了一下,凤眸里泪光闪闪,带著点懵懂和嫌弃。
她还记得那一天师姐还想给师父擦屁屁呢!
自己可嫌弃了。
陈业见哭势稍缓,趁机往旁边一闪,指著那堆废墟:“看你哭得这么可怜,那边石头缝里好像有株没长熟的灵莓?酸唧唧的,要不要?拿去甜甜嘴?”
他这完全是一副哄小孩的语气了。
青君泪眼婆娑地顺著他指的方向警了一眼,著嘴没动。
她才不是来要灵莓的!她是来找师父討说法的!
“不要?那算了。”陈业双手一摊,显得十分无所谓,“喷,哭唧唧的麻烦鬼。谁家孩子谁赶紧领走啊!洒家还忙著呢。”
他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黑袍翻滚,当真是一副不愿多管閒事的冷漠姿態。
小女孩此时反而不哭不闹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眸子的光,渐渐都黯灭了。
“喉——”
陈业到底是没忍住。
什么徐恨山,什么护卫,全被小女孩灰暗的眸光绞碎。
他伸出手,將这只软软小小,委屈巴巴的小猫捞进怀里,用力揉乱她的头髮,任凭她的鼻涕眼泪蹭满自己的前襟。
“..—”青君傻傻地看著他,还没反应过来。
“师父怎么能认不出自己的徒儿?”
陈业著她红红的鼻子,已经做好了对敌的准备。
但奇怪的是,先前,自从青君委屈哭泣后,那冰冷眸光一直注视著他,可等自己將青君抱在怀中的时候,反而没有警告了?
“你—你是师父?”
青君揉了揉红红的眼睛,闷声闷气的,“青君才没认出你是师父,要不是师父说自己是师父,青君都不知道——-毕竟,师父平平无奇的,青君根本认不出。”
小女娃重复了好几次她认不出师父,也不知道是想强调什么。
陈业將她捏成小拳头的手儿揉进大手,轻轻著,他笑道:“可师父一眼就认出了青君。”
“师父说谎!”小女娃不信,著嘴儿,水灵灵的大眼晴看著师父,分明又有些期待。
確切来说,陈业是第一眼发现不对劲,第二眼才发现是青君。
毕竟,有个人突然来袭击自己,他哪里能第一眼就能认出?
但总而言之,说一眼认出青君,也算不得说谎。
“师父没说谎,只是——师父担心,你身后有护卫,你也看出来了,师父现在处境不好,不能被徐家发现。”
陈业將额头贴在徒儿软软的额头上,她长翘的睫毛就在自己眼前颤动著,那双漂亮的眼睛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隱隱约约间,还能看见残留的雾气。
“可师父,哪里能忍心青君伤心?哪怕与天下人为敌——.”陈业甜言蜜语哄著女娃。
“师父—”
小女娃又呆住了,不自觉间在师父怀里磨蹭著,这一磨蹭下,她就能感觉到师父袍子下躲著的师姐。
她咬了咬嘴唇,用力顶著师父脑袋,发现顶不走,这才起小嘴,很是不满。
“她呀——·哼,青君又不是笨蛋!她是青君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