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是——.」中年司机目光躲躲闪闪,还不想干脆回答周昌的问题。
但周昌身旁的青年人,却比其父亲想得清楚。
它开口了:「你是穿纸衣裳的。
「我们的脸被偷走了,命没有了,我们其实是裹草席的。
「你应该听过那个『槐村禁忌』了吧?」
周昌目光看向这个青年人。
送葬虫附在青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它整个人散发出阴冷疹人的诡韵,但它们偏偏并非为鬼,也不是活人,是处在鬼与活人中间的异类。
「我不知道,我听到的那个东西,和你说的槐村禁忌,是不是一个东西?」
周昌道。
「槐村禁忌五条。
「第一条,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活人身份。
「第二条,吃生米的可以吃人,吃熟米的只能被吃。
「第三条,穿纸衣裳的比不上躺板板的,躺板板的比不上裹草席的,裹草席的比不上光身子的,光身子的比不上穿纸衣裳的。
「第四条,第一天,不能出气儿,第二天,不能有影子————」年轻人语速飞快,将那份禁忌又说了一遍,与周昌听到的『监区管理条例」一模一样,他爬满送葬虫的面上看不清表情,语气变得低沉起来,「你看起来像是知道这个槐村禁忌的·——
「你比我们运气都好,竟然能穿着纸衣裳,能护住自己,又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份槐村禁忌。
「你说不定能脱离这个轮回。
「不过话说回来——-穿纸衣裳的一直都少有,在这个鸦鸣国槐村的『七日轮回」里,我们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轮回,都没见过穿纸衣裳的出现。
「以至于看到你这件纸衣裳的时候,我们一时间都不敢认·—
「你是第一个穿着纸衣裳,出现在鸦鸣国里的。」
这个青年异类的话语中,蕴含着海量的信息。
它大抵是知道今下自己一家人能否冲到槐村,全看周昌这个穿纸衣裳的愿不愿意出力了。
是以一开口,便不再保留。
前座上那对中年夫妻,也沉默着,没有阻止儿子言语。
在这处『鸦鸣国」内,这些异类将周昌的傍鬼,称作是『纸衣裳」。
周昌是『穿纸衣裳的」。
是唯有傍鬼可以被称作「纸衣裳』,还是说,纸衣裳特指的是人化为诡的能力?
或许诡仙孕育出的诡影,在这里也是『纸衣裳」?
毕竟傍鬼和诡影,其实具备高度一致性。
它们都有化为想魔的机会。
不同的是,周昌的傍鬼吞食了那颗瘟丹,如今直接就已经是一尊『鬼崇」层次的想魔了。
「为什幺我身上的这件『衣裳」,会被你们称作纸衣裳?」周昌问道。
哪里有这幺厚实耐用的纸衣裳?
青年异类闻声,面部肌肉微动,震落了一片送葬虫。
它惨笑着,道:「纸衣裳,风一吹就会碎,雨一落就会破,只是在风吹雨打来临以前,它总算是能套在身上,勉强遮一遮自身而已。
「能吸收鸦鸣国诡韵的衣裳,就是纸衣裳。
「你敢一直在这件衣裳套在身上吗?还不是有支撑不住的时候,得把衣裳收回去?
「不能一直穿,随时可能破碎的衣裳,不是纸衣裳,又是什幺?」
周昌目光微凝。
确如这个异类所说,在这鸦鸣国内,他不能一直运用凶的力量。
涌入凶手臂中的诡韵愈多,那种与自我傍鬼替身的疏离感便愈发加重。
长此以往,这条手臂必定会脱离他的掌控,甚至反噬他。
周昌顿了顿,又问道:「光身子的,应该就是身上的『气』被割麦人割完的那些?他们保持了死前的惨状,变不回完整的人模样了。」
年轻异类点点头:「你猜的对,那些就是光身子的。
「它们已经不在七日轮回里,这一个七天的轮回里死掉了,那就是真的彻底没了。
「它们发泄自己的怨念,就不断想把我们这些裹草席的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