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这牢房里,手也伸不了那幺长,怎幺能自己来取?
「咱只要那连着脖子的鸡头,不多吃你的,你觉得如何,朋友?」
人熊话音刚落,又有一人跟着附和道:「我也是,兄弟,你给我一个鸡翅膀吃,我就满足,给点儿吧,兄弟——」
这两人说过话后,其他囚犯也纷纷出声:
「那个鱼头能给我尝尝就好了。」
「我吃米饭,我吃米饭,就是不太好扔,你往我牢门这儿仍,我捡起来吃都行—
「饿死了,您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是啊,都是蒙难的兄弟,给口吃的吧大牢里,囚友们分食死刑犯的断头饭,在今时几乎是一种惯例。
人之将死,其行也善。
过往放不下的执念,今下都得随着人头落地,一笔勾销。
到了这个时候,死囚们湟论心地如何,总会给其他人留多一分善意,他们吃不下的食物,多会分给狱友,有些死囚不愿分,其实也正常。
其余人也不敢在这时招惹、腹诽他们。
王季铭亦不愿分。
他听着周围囚犯的叫,心中更加愤。
凭什幺他得死,这些人还能好好地活着?
这些人活着,却还要分他一个将死之人的食物一一哪怕这点儿食物,他确也吃不下了,但他就是心里不平,就是心中愤恨!
由着心中愤恨鼓动,王季铭冷哼一声,忽然道:「吃,好!我这就给你们吃!我叫你们吃个够!」
他骂骂咧咧着,抓起小桌上的食物,随意撕扯成块,合著米饭,往周围抛洒。
四下囚牢里的囚犯们见状,赶忙都伸手去抢,然而,王季铭手上收着力,撒出去的食物,往往落在过道里,正是距离各个囚室的牢门洞不远不近的位置,引得囚犯们勉力伸手去够,穷尽手段,
却也无法将那些食物够到半分。
因犯们连声袁叹起来。
最初那个向王季铭讨要鸡脖子的『人熊』见状,有些意外地看向隔壁囚室里的囚友。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后者摇头叹了口气,人熊便坐回囚室里,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只是,他偶尔擡起眼帘,观察着对侧囚牢里王季铭的神色,他的眼神又不免有些困惑,似乎是觉得,这位同仁绝不该是如此反应才对。
今下他被安插在这间囚牢里,便是要在王季铭出狱行刑的这一路上,设法舍身相救。
于同仁们口口相传的种种事件里,王季铭都可谓是一位青年豪杰一一可对方眼下这副模样,又哪里和真正心怀天下的豪杰有半分关系?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人熊低声复诵着王季铭的诗句,他声音不大不小,也该能引来王季铭的注意力。
偏偏王季铭此时又发起呆来,对他念诵诗句的声音,根本充耳不闻。
「生死之间,总有难以逾越的关槛。
「该是这次被判绞刑,及至牢狱里的生活,蹉跎了他太多,以至于意志消沉,等将他救出牢狱以后,他或许就能慢慢恢复了」人熊如是想着。
至于此时,他亦没有放弃解救对方的想法。
哪怕舍命为人。
「哗啦,哗啦—"」
「吱一」
这时候,解开锁链的声音,门轴转动的声音,渐次响起。
一道肥壮如肉山的身影,推开了牢门,仅是他的身形,便足以将那道牢门堵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