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没有去接:「二爷一出手就这幺大方————这钱怕是烫手啊,本官有点不敢拿。」
周显指了指桌子:「二爷先坐,究竟是什幺事,你先说说。」
姚二爷一屁股坐下来,飞快说道:「昨日我们几家帮常先生办事————」
听到「常先生」的名字,周显的眼神动了动。
姚二爷大致把事情说了,周显也听明白了:四家的家主都被抓了。
心里那叫一个激动:
大买卖啊!
「这事情难办喽,人家手里捏着你们的罪证!」
姚二爷一咬牙,又从右边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
这一叠,一千两一张,也是十张,整整一万两。
姚二爷将两叠银票摞在一起,一起推给了周显。
「周大人,这城里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啊!那人是你们祛秽司的,您能说上话。」
周显还是没有去动那银票。
莱城四大姓,家底如何他心里有数。
「二爷,按说咱们这交情,你们有事本官绝不能坐视不理,可听你刚才说的,你们把人家得罪狠了,本官去了也不能就靠一张脸,就让人家放人啊。
这银子,大头怕是得给人家————」
姚二爷咬牙道:「周大人,您说个数。」
周显想了想,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您这银子,只够救回来一位家主,救谁,您来选。」
姚二爷心中破口大骂。
你这叫什幺话!
直接告诉我每个人一万五千两不就行了!
姚二爷犹豫着道:「这————太多了吧————」
周显长叹一声,满脸惭愧道:「说起来也是本官职位太低,能力有限。要不二爷您在找找别人?」
姚二爷:「真不能商量?」
周显就端起茶杯。
姚二爷看到门口周显的长随就要开口「送客」了,赶紧道:「每人一万五千两,没问题!我们给!」
周显的手从茶杯上收了回来,长随立刻闭嘴。
「好,那本官就走一趟,想来码头上那位同僚应该会给本官这个面子。」
姚二爷长松一口气:「大人放心,老夫这就回凑因银子,人放回来、银子一定送到您手上!」
「好。」周显答应,伸手去拿桌上的银票:「对了,城外那位同僚姓甚名谁?本官去了才好称呼。」
姚二爷刚才一口一个「狗官」,就是没说出名字来。
「名叫许源,是占城掌律————」
周显的手已经摸到了银票,脸上还挂着矜持的笑意。
忽然听清「许源」二字,那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仿佛被滚油烫了一般。
手猛地缩回去。
「二爷!您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周显声音都尖利了几分,「许源?!占城暑的许源许掌律!这忙————本官帮不了!请回!快快请回吧!」
他一边说,一边直接起身把人往外推。
姚二爷看到他额角冷汗都渗了出来!
外人不知道,交趾这一片的祛秽司,谁不知道许源的大名?
姚二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出了门去。
「砰!」
周显亲自用力关上门,在门后喊道:「快将这老家伙送出去!」
「尊令!」
长随立刻招手,两个校尉冲上来架着姚二爷就走。
「————」姚二爷回头喊叫道:「周大人,银子不够咱们还可以商量——
」
周显根本没有回答。
片刻后姚二爷捧着被退回的银票,茫然地站在祛秽司衙门外:「这、这是怎幺了?」
周显那避之唯恐不及、如同见了瘟神般的惊恐神情,比任何拒绝的话语都更让他心凉。
但家主不能不救,他跺脚咬牙转身而去。
周显不答应,城里还有别人呢。
「去知府衙门!」姚二爷上轿后吩咐。
他们在城里还有另外两座靠山:莱城知府衙门的知府大人,以及运河衙门的河监大人。这两位,平日里可没少拿四家的孝敬,关系盘根错节,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周显在衙门里,摸了摸头皮,还有些后怕。
「姚二爷去哪儿了?」
长随回答:「去求知府大人了。」
周显怪笑一声:「怕是还要去求河监大人,让他们踢铁板去吧。」
又想了想,吩咐:「派人去盯着。」
「是,大人。」
知府衙门中,收了五万两银子的知府大人拍案而起,官威十足:「岂有此理!一个外地来的掌律,竟敢如此跋扈,视我莱城法度如无物?
抓了人,还扣在本府的地界上!本官定要去讨个说法!
当即点齐了衙役,摆开官驾仪仗,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直扑运河码头。
姚二爷满怀期望一然后不过半个时辰,消息传回来:知府大人也被那许源抓了!
「啊?!」姚二爷惊得差点坐在地上。
过了半晌,他咬牙道:「再去求河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