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源疑惑进去,里屋的桌上果然摆着一张纸。
但纸上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有。
许源正在疑惑,就听文奇先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就是那张,拿出来便是。”
许源就拿了出来,文奇先生将那张纸举在了面前,道:“老夫懒得写字了,所以这张契书上空白一片——咱们三人呢,就当立了个君子协定……”
许源一愣:“还有我?”
“得有你。”文奇先生道:“你是见证人,也是担保人。老夫我收了这个记名弟子,为的是将来能有人给我养老送终。”
许源疑惑:“您要让刘虎给您养老送终?”
文奇先生叹了口气,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态第一次彻底退去,显得有些苍老萧索。
“老夫这一辈子过得十分痛快,我痛快了就有很多人不痛快。
这辈子树敌太多,又无儿无女,一把年纪了,该考虑一下后面的事情了。”
他看向刘虎,说道:“刘虎,我陈奇传你‘鬼宴法’,收你为记名弟子。
若是我陈奇某一天,无法自食其力了,你要为我养老送终,你可愿意?”
刘虎毫不迟疑的叩首应道:“我愿意。”
“好,”文奇先生又看向许源:“刘虎此人是你许源引荐给我陈奇,刘虎已经答应我陈奇的要求。
若是将来刘虎不肯兑现今日诺言,你许源可愿作为见证人,督促他尽到责任?”
许源皱眉,道:“先生乃是堂堂三流文修,想要做什么何不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用这种所谓的‘君子协定’诓骗我们两个晚辈,有失风度呀。”
刘虎迷茫:诓骗我们?
许源接着道:“前辈每一句话,都把每个人的真名说的清清楚楚,是在向某位存在备案……还是刻意要触动某道规则?”
文奇先生冷哼了一声,道:“休要说那许多,答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这事就算了。
老夫的‘鬼宴法’有的是人愿意学。”
刘虎顿时紧张,看向许源,眼神中带着几分哀求,希望大人能答应下来。
他放弃了县僚的职务,又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的伺候文奇先生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鬼宴法”吗?
给文奇先生养老送终,他愿意。
许源却没有退让的意思,挥手对刘虎道:“你先出去一下。”
刘虎迟疑,但最终还是一咬牙,起来转身出去了。
许大人才是他真正的贵人。
当年领他入门的那位,只是一时兴起,转眼就将他这个小人物忘掉了。
文奇先生愿意穿他“鬼宴法”,也只是想让他养老送终。
唯有许大人,是真的在提携他。
刘虎出去顺手还把房门关上了。
许源便开门见山问道:“前辈,您找到一个合适的记名弟子也不容易……”
文奇先生一瞪眼:“一个记名弟子而已,你还真当他是个人物了?”
许源叹了口气:“前辈不愿说就算了,此事本官替刘虎做主,就此作罢了。”
许源转身就走,到了门口也没有丝毫犹豫,推开门就出去了。
“刘虎,跟我回去。”
“大人……”
“你跟不跟我走不走?”
“走!”刘虎咬牙回答。
屋中,文奇先生沉着脸,暗骂了一声:“许还阳你这逆子,可真是难对付!”
一张字帖飞起来,落在许源面前,上面四个大字:
前后不辨。
许源分明是在朝外走,结果却走回了屋中。
许源摊开两手,不满道:“老前辈这是何意?”
“关门。”
许源一挥手,一阵风将门关上了。
刘虎又被关在了外面,一脸茫然。
文奇先生朝他抖了抖手中的那张白纸。
上面有诰文和神像一闪而逝。
然后文奇先生将这张纸卷好,收起来:“你呀,年纪轻轻、戒心太重!
我还有些舍不得用这东西呢。”
许源不说话,我要是戒心不强,刚才不就被你坑了。
诰文和神像一闪而逝,许源也没有看真切,但似乎是指向了阴司的某位强大存在!
文奇先生又道:“既然你护着他,那你就真的要保证,若是有朝一日,老夫口歪眼斜、卧床不起的时候,他能一直照顾老夫。”
“这是当然!”许源痛快答应。
“好了,将他叫进来,拜师吧。”
文奇先生仍旧不肯解释,刚才为何要立下那“君子协定”。
许源猜对了,刘虎需要“鬼宴法”,文奇先生也需要刘虎这个记名弟子。
这段时间的试探下来,文奇先生发现,刘虎是他这十年来,遇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许源去把刘虎喊进来,刘虎磕头拜师,又给见证人许源敬了茶。
文奇先生这次把许源赶了出去,关上门传授刘虎“鬼宴法”。
这法乃是他早年无意中得到。
却不想正适合刘虎。
许源在外面等了很久,刘虎终于出来,整个人能够明显看出来,精气神拔升了一大截!
许源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
刘虎感恩:“多谢大人!”
文奇先生略显疲惫的声音,从屋中传来:“老夫累了,你们都去吧。”
等外面的许源和刘虎走后,屋子中的文奇先生神情变换数次,最终凝聚成为一种强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