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师兄问道:“怎么了?”
三师兄不著痕跡的移开了目光,好像只是隨意的抬头环视了一下。
“无事。”三师兄温和一笑,仍旧是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持著摺扇,衣袂在清风中飘动,施施然的走进了园林大门。
忽忽又过了两日。
那些文修有了三师兄的鼓励,做事效率极高,竟然是已经把章程都定下来了。
书社以城外著名的古蹟“古炉台”命名,定为“古炉书社”。
成立大会定在五日后。
成员目前有三十七人。
带著这些章程,来跟三师兄请教的,仍旧是上次那三人。
而三师兄还是十分热心的,帮他们將各种关节理顺,指出了许多他们因为经验不足而生出的错误。
討论了一整天。
钟师兄和白先生是真的兴致缺缺,但三师兄和那三位,是真的越说越兴奋。
最后三师兄大手一挥:“今晚我做东,咱们去知味楼接著聊!”
“不可,必须有我们做东。”三人忙抢道。
三师兄把手一推:“今晚是师兄我,为古炉书社的贺喜,你们若还认我这个师兄,就不要推辞了。”
三人只得从了,於是一行人前往知味楼,又是筹交错、相谈甚欢不提。
许源通知浊间:“今夜发动。”
之前几天,许源跟浊间细致的沟通数次。
將这八家中罪大恶极之人一一点出。
並且严令:“罪不至死之人,不得误伤!”
暗中养邪票的人家,说一句恶贯满盈也不为过。
家中几乎没有无辜之人,只看罪孽轻重。
你要说你什么都没做,可你吃穿用度远超寻常人,这些钱都是你家作孽得来。
这便是你的业障。
浊间里,几个大邪崇便都行动起来。
它们本就有分工,每个对付两家。
林家那血油邪崇,便是“黑油”的部下。
入夜之后,林家屋檐下、长廊边,一盏盏长灯笼被掛起来。
屋內更不必多说。
寻常人家夜晚点一盏油灯尚觉得奢侈,他们却能够將整个林府照的亮亮堂堂。
林老爷子有五个儿子,虽然都住在林府中,但分了一个个院子。
有的在宴请朋友,有的请了班子来听戏,有的习练武功。
根本没有人会去注意,后院中那深井裂开了。
那匠修的布置,困住六流邪崇绰绰有余,却不知道那血油乃是五流!
它得了命令,压低了自己的水准,混进了林家。
这一发动,深井便向外裂开了八道深深的裂痕!
血油从裂痕中漫溢出来,飞速的滚过了地面,扑向了前院。
林老爷子正楼著第十七房小妾,一只老手坏笑的在衣襟下面捏揉著,另外一只手拿起酒杯,要跟十四岁的小妾共饮一杯美酒。
嘿嘿嘿的淫笑声在屋中迴荡。
可忽然间,整个房屋落入了一片血光之中!
林老爷子大惊失色:“邪崇!”
“这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他来不及多想,把怀中的小妾猛地朝血光推去。
邪崇都是爱血食的,吃了小妾总能拖延一点时间。
可小妾落入血光中,便被血光凝固。
四周却有一层层的血油涌了上来!
直围向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认出来了,怒吼道:“是你!你怎么———”
血油发出一阵“汨汨”声,已经淹没了林老爷子的双脚!
“五流——”林老爷子心中一阵绝望:“养虎为患、引狼入室啊!”
他拼命抵挡,身上一张张字帖飞出。
落入了血光中,刚一展开,就被一道血焰焚成了灰烬!
林老爷子一咬牙,將珍藏的一张字帖丟出!
这字帖却不是他写的,而是出自一位四流文修之手。
这一类保命的手段,他以前有许多。
但这些年养尊处优,早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出手,因而身上也只携带了这一张。
字帖展开来,上面是一个笔锋凌厉的“破”字。
血光中又有血焰燃起,可这次却烧不动这字帖。
不但烧不动,字帖上的这个“破”字,飞出来拆散成了笔画。
每一道笔画都好似神兵利器,鏘鏘螂螂的朝四下里杀去。
一笔就將血焰扑灭了。
几笔就杀得血油狼狐不堪!
林老爷子鬆了口气,拔腿向外逃去,却发现那血油竟还缠著自己的双脚。
林老爷子破口大骂:“不知死活的诡东西!”
接著便要操控字帖,將脚下这一团血油斩灭。
却忽然,屋中又升起了一团“血焰”。
这血焰和方才的有些不同,呼的一下就將破字帖点燃了!
“啊?!”
林老爷子大吃一惊,鼻子一嗅惊怒道:“不对,这是腹中火!”
“什么人?!”他怒吼一声:“我林家得罪过阁下?”
没有人回应,那火熊熊燃烧,顷刻间字帖就化作了一片灰烬。
正在大发神威破字笔画,便也跟著湮灭了——
血油狂喜,一拥而上!
林老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
血油飞快的涌上来淹住了他的口鼻,没有让他將那个名字说出来。
林老爷子奋力挣扎,血油却是越来越多,很快就將他裹成了一只巨大的血茧。
林老爷子怒目圆睁,心中怒骂不已。
原来,他杀了那些邪崇,不是为了让我们安心,而是为了稳住我们!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图什么呢?
借邪崇之手杀了我们,他也要被朝廷治一个失职之罪!
他懊恼自己错看了那位许大人,落下了今日的杀身之祸。
可他是真的想不明白,那位许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林家没有得罪过他呀?
其实以他自私的性情,便是许源亲口告诉他原因,他也不会信的。
就为了那些不值一提的草民?
许大人你同老夫说笑呢?!
血油先渗进了他的皮肤,他便感觉到全身的皮,好像被火烧炭烤,然后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