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源三人被请进去等候,不光有茶水,还有两盘小点心。
狄有志狐疑的打量著周围,凑到自家大人身边说道:“大人,这李家—不像外戚的作派呀。”
许源跟周雷子都笑了:“確实不像。”
皇明的那些话本故事里,但凡皇帝宠妃的娘家人,那必定都是不学无术、横行霸道、
鱼肉乡里的。
周雷子嘴馋,拈起一块莲蓉酥吃了,点头赞道:“比咱们占城卖的好吃多了。”
三人没等多久,便见一名三十上下的男子,领著家丁快步而来。
“许大人,”他远远地便朝许源拱手致意,语气中透著殷切:“您可算来了。”
许源起身来还礼,他赶紧拉住许源的手臂:“使不得,在下李肯,蒙陛下恩典,掛了个七品的閒职,许大人品阶在我之上,我受不起。”
许源暗中越发惊讶。
这李肯的名字,刚才听那些茶客提起过,是懿贵妃的三弟。
懿贵妃的这些家人,最有能力的是大哥李怀,在鸿臚寺任职,不过去年出使西域去了,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或者说,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皇明从强汉学了个套路,喜欢献祭使节。
因为长子长年在外,家中如今的一切事物,便是由李肯负责。
他是懿贵妃的亲弟弟,竟然能够紧守朝廷规制,殊为难得。
李肯拉著许源往里走去:“大人里面说话。”
走在路上,李肯就已经忍不住跟许源诉苦:“许大人,我们全家上下,日盼夜盼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你一定要还我们家一个清白啊!”
李肯连连摇头嘆息。
许源却是不置可否。
进到了李府的正堂,李肯请许源上座,许源推辞不过只得坐了。
李肯又解释一句:“家父不在昌县。事情出了之后,他就带著奶奶回乡下老家躲清净去了。”
许源点头:“今日刚到县里,所以先来贵府上问问情况。”
李肯满脸委屈一肚子牢骚:“许大人,我知道这全天下所有人,心里都认定了那金鸡祥瑞,就是我们李家自己搞出来的。
但我可以用我李家全家性命担保,我们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到隨后牵扯出来的那些事情,李肯更是咬牙切齿:“莫让我抓住是谁干的!真的抓住了他,我要押著他去陛下面前告御状!”
许源看李肯的作派不像是演的。
李家若是真不知情也不意外。
自古以来但凡涉及到“立储”的事情,有时候当事人可能是最被动的那一个,是被身边很多人裹挟著往前冲。
许源又问:“那—关於那位戴御史查到的情况——
李肯气的直敲桌子:“一派胡言!许大人,我姐的一应户籍文书,在县衙都有保存,您尽可以去查。至於说那位戴御史查到的那些流言语—”
李肯咬了咬牙,才道:“在下可以跟大人明说,我姐当年在县里的时候,的確是曾经跟县中一户人家有过婚约,但那小子考中了进士,便看不上我们家里,是他们主动悔婚!
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读书的钱还是我爹出的,那笔钱还是我爹借的。”
许源点了点头。
李家很想洗清懿贵妃身上的“谣言”,为此李肯不惜说出当年旧事。
这事情对於现在的懿贵妃来说绝不光彩,哪怕她是被拋弃的那一方。
“那人现在何处?”
李肯:“那人名叫雷承远,如今在穆省为官。”
穆省事北四省之一。
朝廷从雪剎鬼手中抢来了大片土地后,新设立了四个省,合称为北四省。
那地方无比苦寒·
李家发跡之后,多半是暗中报復了。
“还有个问题,”许源道:“娘娘当年是如何进了荣王府,成了一名舞女?”
李肯嘆了口气:“为了支持雷承远读书,我爹借了一大笔钱,后来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不但悔婚,还不肯还这笔钱。
债主日日上门逼债,那段时间我家真是鸡犬不寧。
正好那个时候,老王爷派人来县中搜罗美人,我姐是个主意大的,便自己一个人悄悄去了。
唉·—.”
后面的不必说了,懿贵妃不忍连累家人,所以自己卖身还债。
便是李家知道了想把人赎出来,但那个时候的李家,哪有本事从老王爷手中夺人?
事情的大致脉络理清了,许源又问了些细节,便告辞离开了。
李肯连连挽留他们吃午饭,许源拒绝了。
从李家出来,许源便一直低头沉思。
狄有志和周雷子都不敢打扰。
走著走著,许源却忽然抬起头来。
狄有志和周雷子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弱,他们分明是走在闹市中,却不知为何两侧的街道越来越窄,竟然是通入了一条僻静狭窄的巷子中!
巷子是个死胡同。
三人一回头,却发现来时路已经不见了,身后竟然也只剩下了一堵高墙!
四周的墙壁忽然蠕动起来。
就在三人前方的墙壁上,凸显出了一张人脸,然后往外一探,伸出一颗头来!
正是那茶摊上的老头。
他咧嘴阴笑:“有人让老汉我来跟许大人打个商量:许大人帮忙坐实懿贵妃的欺君之罪,老汉我就饶你们一条性命。”
那人头在墙壁上转来拧去,足有水缸大小,看上去无比的怪异恐怖。
“你们也別指望臧天澜他们三个,老汉我既然敢下手,那自然是有办法对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