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来,卷起了老王爷下巴上的几道胡须,老王爷眼皮子抖了抖,眯起来。
心中一声长叹。
整个北都的人都知道,丫头你是最受陛下疼爱的公主。
可那又如何呢?
忤逆了他,一样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我是他的亲兄弟,一把年纪在他门外跪了两个时辰,一样连面也没见到。
他呀,不需要家人,要的只是顺从听命的下人。
皇帝果然是暗中派人盯着王府呢。
睿成公主什么时候偷偷溜出去的,皇帝比他这个王爷更清楚。
……
皇帝给了许源更大的权力,整个曲阳府所有官员,任凭许源调遣。
许源全力调查,却是毫无线索。
祛秽司的文案卷宗里,也不曾记载着什么“匠物”,使用后会留下一股茶馊味。
似乎是就卡在这里了。
最初发现戴御史记忆丢失、在昌县被人控制的时候,许源甚至猜测过,这一切是不是老皇帝自导自演?
因为能够布局七年、并且让戴御史“乖乖就范”,老皇帝都能轻松办到。
可这其中有个最大的问题:老皇帝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不管老皇帝有什么目的,必然都有更好的选择。
曲阳府上下全力配合许大人。
这个时候没有人想背锅,这口锅最好是稳稳地扣在你许源的头上。
……
睿成公主布衣荆钗,从王府出来后,她原本是准备一刻不停的往曲阳府赶去。
她想了好几天,想不出来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消息悄无声息的送给许源。
她身边可以信任的人有几个,但这么大的事情,不敢托付给他们。
又听说戴御史被杀,睿成公主立刻明白,许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中。
“从心法”立刻发动起来,当时就没有再瞻前顾后,换了一身衣服,从王府里跑了出来。
出了北都、站在北方茫茫大地之上,迎面一阵狂风吹来。
睿成公主秀发乱舞。
她却是冷静了下来。
可是她的“从心法”剧烈震荡起来。
若不从心所欲,直奔曲阳府,将那个秘密告知许源,她的水准必然跌落!
可她又很清楚,真的去了,不是帮许源,而是害了他。
从情感出发的冲动,和自身理智冲突起来。
睿成公主原地站了片刻,然后慢慢转身——一口殷红的鲜血从樱口中涌出。
但睿成公主仍旧固执地转身,朝向了西北方向,绕着城墙而去。
每走一步,便吐出一口血来。
连吐了七口之后,她的水准已经从五流跌落到了六流!
殿下眼冒金星,娇躯发软,却还是大致辨清了方向,然后踉踉跄跄的朝着监正大人的“观天台”而去。
这天下,能劝说陛下改变心意的只有两位。
运河龙王和监正大人!
空气扭动了一下,一道身影慢慢浮现出来,望着那一步步倔强前行的背影,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不忍。
……
天黑之前,一封密报送到了御书房,天子案头。
“睿成公主出城、临时改变主意,吐血跋涉二十里,跪在了观天台下。”
天子淡淡扫了一眼,便丢到了一边去。
良久之后,御书房中,才响起了天子冷哼的声音。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许源仍旧没有找到凶手。
盛山才当即将许源拿下、押送回京!
臧天澜、“闻人洛”和妙妍真人只能看着,不敢妄动。
一同被拿住的还有许源的全部手下。
他们必定都会受到牵连。
盛山才又对臧天澜说道:“陛下有旨,你们也跟着回京。”
这是看在监正大人的面子上,没有把他们下狱。
许源一行被押出曲阳府的时候,城头上、暗巷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双眼睛在看着。
不少人暗暗都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总捕就是暗中的众人之一。
她看到了囚车中的许源面色惨然,却仍旧努力的维持着腰板挺直的体面。
看到了于云航带着镣铐,被皇城司校尉们推搡着,身子发软,一头栽倒在地上。
看到了最后的刘虎痛哭流涕,死活不肯走,被两个校尉拎着锁链拖在地上……
总捕不动声色的回去。
心中一片轻快得意!
都不用我们出手,这皇明的朝廷,自己就斗起来、乱起来了。
这笔功劳……当然要记在本座身上!
那七星下忍已经重伤,什么都不能做。
也没办法跟本座争功!
而且怎么跟会里上报,那自然是本座做主。
……
锦绣书社曲阳府分社安静了下来。
但戴御史曾经住的那一座院子,仍旧是戒备森严。
许源虽然被押解回京,但是朝廷将来必然还要派别人来查。
堂堂一位御史,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总要有个交代。
但现在的负责守在这里的,只是书社的文修,和知府衙门的捕快们。
虽然是里三层外三层、明岗暗哨,但他们的水准太低。
夜深之后,便有一道灰影悄然出现在书社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