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男耕法的威力,和“稼穡法”不可同日而语。
那名九流的信眾,肉身忽然崩溃成了一滩血肉!
“种子”由其中发芽,生长出来的,却並非是有形之物,而是一股漆黑的烟风。
当中似乎是藏著无数的妖魔鬼怪,一刮起来便鬼哭狼嚎。
吹到了快轮船上,便將那些木头、铁皮、绳索等一层层的迅速剥蚀,化为腐朽!
吹到人身上,就会从七窍、从周身毛孔中钻进去,將人的精血吹乾!
便是你闭住了窍穴和毛孔,这烟风也能吹开你的皮肤,仍旧將你吹成了乾尸!
一个九流信眾身躯种出来的烟风,有半丈大小。
郎小八在水中杀了那巨鱼,刚冒出头来换口气,就看到迎面一团黑风,夹著尖锐的呼啸声兜头而来!
嚇得他赶紧又沉了回去。
这风吹上了快轮船,发出一阵嗶嗶剥剥的声音,在甲板上吹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直奔许源而去。
却有一阵轻快的乐曲声传来,这烟风兜头罩住了许源,正待一个盘旋便將其抽成了人干,却忽然发现天地一变,自己怎的不在船上了!
它勃然大怒,越发努力的吹了起来。
不管是谁暗算了我,一样將其吹成了乾尸!
可是这空间一片黝黑,无边无际。
它努力吹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有吹到……
稼庙子面色如常,老神在在。
仿佛是一切尽在掌握。
但心中却已经是连连惊异:
许源能豁免他的“法”,本就让他很意外了。
而这“烟风”乃是他最得意的“收成”之一。
只要种出来,不管是什么水准的对手,总要手忙脚乱一阵。
可也不知怎的,到了许源面前,就忽然的消失了!
原本他还能感应到烟风,就在消失的那一瞬间,这种感应也被彻底切断。
这两次惊讶,稼庙子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美梦成真”的幻境针对烟风,所以將烟风收进了车厢后,从稼庙子的视角来看,就是突然地不见了。
河面上,懺教的信徒还有数十人。
庙子大人镇定自若,他们便也觉得必然是“一切尽在掌握”。
至於说被庙子大人使了法,身躯崩溃的——他们都是忠诚的信徒,坚定地认为,那不是死了,那是入庙去侍奉稼神了。
乃是无上的荣耀!
信徒们对於庙子大人也是有著极强的信心。
出了庙、庙子大人就代表稼神!
在这样的凡俗世界中,稼神至高无上,永远不会被打败。
只要有庙子大人带领,我们便无所畏惧、无往不利!
稼庙子觉得自己的“视角”有问题。
刚才两次都没看出,问题究竟在哪里。
於是他目光一转,在信眾里选了一个白面大眼的俊俏八流。
他飘然出现在这信眾的背后,手指点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这一次,他的肉身没有崩溃,而是像蜡烛一样的融化了。
所有的骨骼、血肉、经络等等,都化成了一种暗红色的蜡状物质。
在河面上积成了一堆。
整个身躯中,唯一没有发生变化的,便是这人的右眼。
稳稳地落在了这一堆的最尖上!
暗红的血肉蜡质,上面顶著一颗惨白的眼珠!
说眼珠没有变化也不正確,因为这眼珠开始飞快长大。
原本的黑色瞳孔大小不变,但眼珠不断增长。
眼白和其中的血丝,所占的比例越来得越多。
顷刻间这眼珠就变得房屋大小。
一片惨白、血丝在其中蠕动如蚯蚓。
唯有最中央,“针尖”大小的一点漆黑。
下面的血肉蜡质,都已经成为种出这眼珠的养料,已经被消耗乾净!
稼庙子便伸手一摘。
好似从自家田里摘下了一颗果实一般。
然后他从这颗房屋般大小的眼球后面扯出来一条“藤蔓”。
这藤蔓便是一根细长的血管。
呈暗黑色,好似怪蛇一般扭动不止。
他將这血管插在了自己的右眼上!
血管这一端,便猛地张开来,边缘蔓延出无数极为细小的鞭毛,好似一张怪口一般咬住了稼庙子的右眼!
稼庙子一点也不觉得痛苦。
那颗巨大的惨白眼珠,好似风箏一般,后面拖著一条扭动的血管,飘在稼庙子头顶前方五丈处。
这眼珠怪异的转动著,凌空凝望许源。
稼庙子就想看一看,这傢伙身体內究竟有什么秘密!
而稼庙子自己其实还有一个秘密,便是他这“稼穡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模仿七大门的各种手段。
甚至那五八门的法修,诸般能力他都能模仿一二。
比方说妙妍真人的“雷法”,他便可以种出来一些特殊的瓜,丟出去碎裂了,这瓜里就会迸射出雷光。
虽然这雷光和妙妍真人的雷,不可同日而语,但一般人分辨不清。
又比如,稼庙子知道许源是“命修”,而他种出来的这眼珠,就有几分“望命”的能力。
能够看到命格。
但也只此一点,別的能力都没有。
但这眼珠还能看清其他一些“机密”。
稼庙子怀疑,许源刚才连续两次破了自己的法,乃是仗了命格的能力。
那巨大的眼珠分外狰狞,转动著逼近了许源,仔细看去,结果——
“噗!”
眼珠炸碎。
里面的粘稠白浆、血水等等,凌空浇落下来,险些把稼庙子给淹了!
而且这眼珠一炸,后面连著的那一根血管,就猛的抽搐起来,一下子將稼庙子的右眼珠给扯了出来!
“啊——”稼庙子一声惨叫,右眼空洞,血流如注!
稼庙子从未如此的狼狈过。
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右眼,只靠著左眼视物,忙去寻找自己的右眼。
那血管扯掉了他的眼珠,便一头扎进了河水中。
稼庙子差点破口大骂,好在是那血管毕竟也是他的法种出来的,被他强令著游了回来。
稼庙子伸手去抓——只剩左眼后,对於距离的感知出现了偏差,竟是一把抓了个空……
他再要伸手,却忽然从河水中探出来几道勾刃,只是一划,他的眼珠和残余的血管就一起破碎了!
“啊——”稼庙子勃然大怒。
郎小八藏在水里,一击之后立刻远遁。
到了几十丈外,才猛地一头衝出河面,带起了哗哗水浪,然后纵声大笑著跳上了船!
“哈哈哈!”
稼庙子怒不可遏!
郎小八稳稳地落在了甲板上,却被自己大人凌空一指。
郎小八顿时感觉好似一阵清风拂面,又像是被一片无比细腻的水雾荡涤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