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湾边,苦主对许源的说法嗤之以鼻:
“井底之蛙,猖狂说天!
本主爷的法,其实那么容易就能破了的?“
他又一指搬澜公:“別说你口中那位姜姨,只是一个二流,便是再把这个二流加上,也破不了本座的法!”
但许源很篤定。
因为这次的布局者,其实不是许源自己,而是他老子许还阳。
河工巷中的祖辈们,大都从黄泉路上走了回来。
但他们都是靠著各种秘法,要么就像“陈叔”他们四家一样,躺在棺材里。
要么就像是更古老的那些先祖一样,寄身驴皮影,躺在那个匣子里。
像他爹这样,堂而皇之从黄泉路上回来,还在阳世间乱晃悠的,只此一位!
所以许源觉得:我爹一定特別牛逼!
许还阳上次用八个纸扎美人,嚇唬了一下自己的大孝子,当然不只是为了嚇唬一下。
事实上是暗示许源:我在。
但许还阳也不会就这么暗示一下就算了,別的事情儿砸你自己去猜。
万一父子俩没能心有灵犀,理解上出了岔子呢?
这可是重要的大事,一定要彼此对接好,仔仔细细的商量各种细节。
许还阳就给许源“託梦”—有了前面八个纸扎美人,儿子才知道这入梦的,真是我爹而非什么诡异。
所以许源才会暗中交代苗禹,最后来的那些信仰,不用去管。
因为罗老爷子能够轻易地算出来,又能够准確的计算出那个“筛子”,都是许还阳暗中推动的。
许还阳除了是匠修,还是法修,他修的也是“算法”!
水准还在罗本华之上。
否则许还阳哪有底气去算计阮天爷!
苦主这一番话说的十分响亮,就连“搬澜鬼军府”中的搬澜公都有些心虚了。
但许源仍旧老神在在,踩著轮凌空和苦主对峙:“好呀,你不信就等著瞧吧。”
不过片刻功夫,苦主的脸色就变了。
本主爷应该滚滚而来的信仰呢?
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许源叉著腰笑了:“如何?”
苦主心思飞转,脸上却是一片平静,把手指向了自己的大船:“无知小儿!你看本主爷的庙,是不是已经立起来了!“
搬澜公和许源便转头去看他的大船。
大船中发出隆隆之声,抖动著似乎要有所变化。
可是抖动了几下,却又停了下来。
许源和搬澜公便哂笑著转过头来,对苦主道:“你的庙呢—”
苦主呢!?
原本苦主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便是连世间苦海都不要了,苦主不知用了什么诡术跑了!
许源“啊”的一声大叫,刚才自己用这种“稚子小儿”的手段,坑杀了牙行。
结果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苦主竟然也跟自己玩了这一手!
偏偏还玩成了!
许源斜著眼看向搬澜公:“老公爷堂堂二流,竞然也中了这等可笑的伎俩?”
搬澜公老脸红,强自说道:“他也是二流,真的要,咱们留不住。”
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两只老眼左右乱看,显得十分心虚。
许源一时间也分不清楚,这位老公爷,究竟是真的中计了,一时不察被苦主跑了,还是不想跟苦主死战,故意放跑了他。
但许源也很清楚,搬澜公如果不出死力,自己的確是留不下苦主。
“罢了——”许源一挥手。
好在,我爹早就算出了这一点。
许还阳入梦的时候,已经跟许源说了:苦主应该能逃走。
吾儿不必担忧,为父自有安排!
许源一踩火轮,往大船去了。
苦主带不走大船,这船便是他的庙,他准备了几十年,无数积累都留在了那船中!
数十里外的运河码头上,一个整日扛大包的苦力,忽然没由来的双眼中涌出了痛苦的泪水。
他丟下身上的麻包,转身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抹著眼泪。
工头怒骂道:“姚四你发什么疯?今日的工钱老子扣你一半!”
但“姚四”確实不管不顾的一溜烟跑的不见了踪影。
工头没有看到,他一边跑一边面容变化,已经是苦主的模样了。
他出了码头,辨认了一下方向,心中一片愤恨:“本主爷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这些年不断地抽条子,攒下了许多“人情”。
自身的水准还在,动用这些人情,不过是再耗费几十年,总能立庙成功。
正走著,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一別多年,苦主风采依旧啊。”
苦主全身绷紧,转头看去,只见一旁的小道上,走来一个老文士。
苦主:“文奇先生?”
他的脸色又变了:“你—什么时候升的二流?”
文奇先生笑呵呵的,眼神却是一冰冷:“当然是——决定要杀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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