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问站起身来,那张脸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两条眉毛在寒风中有些垂落了,像是结了淡霜,沉沉下压。
他的身影似乎也有些低垂,然而李度这时面色变得紧绷而冷,目光直直盯着眼前的地面,握着念珠的手捏得有些发白,他眼神看了旁边紫衣一眼,王明渊脸色微白,移步出列,奏禀道:“陛下,昊天之论已然立成,无论二天寻得何证,须无翻覆之理,难言‘真’字,臣请明鉴。”
言罢跪地。
此言一出,后列至少三十多人稀稀拉拉随之跪下。
然而朱问似乎没有听到,或者他本来也并不在乎,这位哲子转过身,周围一切似乎与他无关,他踩着冰冷的地板,径往殿场末端的镜池而去。
众卿怔然看着,随着朱问的离去,是那位年轻的士子低头捧着一本《二天论》走向朝列之前,而后往玉阶登去。很多人这时才忽然发现,那袭代表哲子的儒服……竟然是穿在这位年轻人身上。
那道单衣赤足的身影一步步走向那方不大不小的御池,来到池边时,他抬手解开了发冠。
风一下扬起了灰白的长发,飘如一面旗子。
神京天候冷得很快,其实三天前池塘就该结冰了,朱问让它们等了三天。
关于二天与一天的事情,他验证的态度正如他治学的态度,若可直中取,莫向曲中求。既然疑问天者是一还是二,那唯一且必要的验证就是真的将之归原,看看它是一还是二。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
但当然是件很难的事情,但也必须去努力和尝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