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示意把这第五道膳食送下去,乃是给每席都递上了一罐热腾腾的羹炖。
“驼蹄羹,今日煨得最久的一道菜了,从日出前就开始收拾了。”李凰拾起箸子,介绍道,“取的是西域贡驼前蹄,和鹧鸪与竹荪同煨,顶上缀的也是西域红,颇为暖身。所谓‘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本宫这第四、第五道菜肴,正从这句诗中取来呢。”
雍戟尝了一块:“从前没吃过这般清软的蹄羹。府里厨子做出的要么味重、要么味腥。”
“那倒真不是厨艺的过错,畜类之蹄易储腥臭,本来便难以入膳。宫里这道菜做得好,盖因贡驼从小养育就干净,专为了这四枚蹄子。”
“原来如此。”
李玉瑾吃了两块大加赞赏,李琛袖手不知想着什么,李蚕南很端雅地举箸夹了一块驼蹄,这位公主在礼仪上确实无可挑剔,瞧着比李幽胧贵气许多。
李西洲没动筷,裴液疑问地瞧了她一眼,她不在意地推道:“这个好吃,两罐都给你吧。”
“多谢。”裴液正觉味道不错。
席上诸人品尝几口后便放下了箸子,这一轮菜肴算是尝过,李凰食用时动作很精准干净,没沾上丝毫汤汁,但还是经侍女擦拭了唇手,才继续道:“幽胧,你这两日和世子有所相处,该熟悉些,在你眼中,雍戟世子为人如何,可有什么不习惯之处吗?”
李幽胧微微一礼:“禀母后,世子谦和有礼,识见高远,翩翩若君子,儿臣无甚不满。”
李凰点点头,又道:“虽是如此,友人与侣人毕竟不同,若有姻亲之媒,你也愿意和雍戟世子相订吗?”
“禀母后,儿臣愿意。”
李凰满意勾了勾唇,又朝另一边望去:“蚕南,你是我亲生,知儿身负重任,早早离开,所以这些年留你在殿中,不舍放离身边。然而女大当嫁,今日既有良媒,我也问一问你,你瞧雍戟世子如何?”
“儿臣、儿臣全听母后安排。”
“我居此位,自然为宫中嫁娶负责,不过既是家事,此间又是家宴,不妨先作些商量。”李凰温声道,“等咱们先有个说法,订亲时给外人们做个通知便好。”
“本宫不藏心中想法,因觉北疆荒远,幽胧是明宫难得之麟儿,身负真血,实不舍令其远离宗脉。所以意在点蚕南赴此婚约。”李凰道,“诸位心觉如何?”
李幽胧眼睑垂了垂,摆弄羹勺的手停了下来。
这时候下一列宫女走入席上,脚步和递膳的动作都放得更轻柔了些,行走间几乎点着脚尖。
这道菜式是三枚淡红的鸭卵,不知被什么染成此色,圆顶已被齐整地割开,剩下的壳面上刻着几行古篆,往里面望去,则填满了橘红和嫩白,是蟹膏和笋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