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高阳朝着他坠去,他没有威势,也没有声音,剑背在臂后,用手按上了这道海浪。
然后下一刻,像是水被猛地挤压四散溢去,甲板上如同刮起了一场狂风,人和各色器具纷纷落水,祝高阳按着雷伤凛的刀面直直往下,把刀按在他的胸口上,把他身体按在甲板上,把甲板按进了船体里!
整艘大舰轰然一震,船下湖面被压起一大圈外扩的波涛,玄气浩荡之中,四百余条大小船只上全都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只在五息之内,一道身影如鹤冲天,自甲板中再次破了出来,他拎着雷伤凛,这位坞主大刀已被一剑斩断,半身染血,一动不动。
男子身侧则添了一道刀创,但瞧来并无什么影响,他还剑归鞘,高声道:“一刻之内,此船上所有人撤离,另将一切饵料全搬上来。然后诸位好汉便可各划各船,自行离开了。”
他一双眸子扫视四周:“若有敢藏匿者,祝某不认得你,祝某的剑也一样不认得你。”
水面上两三千人,无数好汉,大小豪杰,愣怔一刻,而后全都动作起来。
各自拉回船下的水货,功夫高超者彼此传递,便在一刻之内,将那些鱼儿包裹而成的团子尽数投上了主船甲板。
“还有五十息,”祝高阳笑笑,“谁在船里还有贵重的东西,还可以去取一取。”
没人动。
“那就请诸君离远些吧。”祝高阳将手中男人一抛,送去了另一艘船上,清声传遍河面,“昨夜裴弟杀涝水风使,我杀浐水风使,二贼之头颅俱悬于雁坞。所谓八水青风,几只土鸡瓦狗,诸位豪杰都是明眼之人,还是早日通传朋友,免得与犬狗葬身一处了。”
他语声含笑,中气十足,从容之举止尤叫人心底钦服,言罢回身一掠,向着西方而去。
而那道少年的身影早早盘坐桅尖,任船破浪摇皆无所动,这时才撑身站起,在数千人震愕的目光中,轻轻抬手一挥,汹涌啸烈的火腾空而起,仿佛卷向天空的火帘,一时映红河面。
而后其人转身一掠,跟上了那道男子的身影。
一前一后宛如两只大鸟,在薄雾中隐现几下,就此消失了。
祝高阳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按着少年的肩膀一路向西,距离在飞掠中几乎失去了实感。
裴液头发很快被扑面而来的风捋干,他高声道:“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当然是下一个水坞啊。”祝高阳在旁边喊,“藏坞,在此处向西八十六里,也是有过节的!”
“……”
自从薪苍山乘螭而飞那一次后,裴液再没有感受过如此痛快的风,整整一天,吹得他脸痛眼干,停下来后耳边似乎还响着呼呼的风声。
但留下的战绩也是显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