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枯文腐迹,也就石师妹奉为圭臬了。”
“姬师姐,咱们当年是一同授名七玉,那时候咱们半夜一同去阁里翻王母穆王之事,在烛下聊得口干舌燥,整宿整宿地不睡觉呢。”石簪雪微笑,低声,“虽然是五六年前的事情,师姐想必也不会忘了。”
姬九英没有讲话,她盯着这位容貌数一数二的师妹:“五六年前的事情,我确实不记得了。我只希望五六年后,咱们还能烛下相谈,不要有谁成了腐肉白骨。”
“西庭既现,止步缩手,又何异于腐肉白骨。”石簪雪敛了微笑,认真望着姬九英,“姬师姐,我讲实话吧,凡摘取七玉之名的,没有谁不冀望着西庭主威伟的身影,即便不在姬师姐的口中,也一定在姬师姐的梦中。”
“……”
“只是在姬师姐心里,那个身影一直是凭空从天上降下来,如仙如神,完美无瑕。你不能接受它原来是来自于和我们一样的地上,来自于一个比自己强不了多少的少年罢了。”
姬九英垂眸:“那正是我要说的,难道他除了会用剑,还有什么本事吗?”
“本事不是写在人脸上的,少年也是会长大的。”石簪雪道,“今日云琅崆峒之事,裴少侠做得不就很好么。”
姬九英倒没有反驳,转头望向了池水。
“他站起来时,至少很令我惊喜。”石簪雪低声,“一群庸才不服西庭心落在外人手里,还以为留在天山,他们就有机会呢……有一个算一个,谁敢在问所去面前下池么?
“裴少侠也许还稚嫩,但眼界谋略都可以增长,而心里胆怯、八面玲珑之辈,从根上就不配做君主。”石簪雪轻叹,“姬师姐,我的眼界并不比你低,我也等着一位真正英才大略的主上,来驱策我呢。”
姬九英默然一会儿:“你不登羽鳞试,那就早些晋入玄门吧。”
石簪雪微微一笑:“谢师姐关心,我本月找个日子。”
……
……
鹤杳杳坐在亭子里翻着小剑册。
刚刚在坐席上裴液和她聊了一半的那条剑理她找到答案了,但裴液还是没回来,于是她有些坐立不安了。
这时候她想那位石姑娘也没说会把裴液带进去多久,这已经一刻钟过去。若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乃至到入夜可怎么办呢?
她忍不住四下去看,总觉得这亭子四处漏风,而且太过显眼,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担心有个人看见了便上来搭话。
她一想起那种场景,就忍不住轻嘶口气。
但她又不能进去找,石姑娘既然让她留在外面,那他们一定是说些只有两个人能听的话、做些只有两个人参与的事,自己要是进去听见看见了,说不定是大大的尴尬——在这种事情上她有着充分的惨痛回忆。
想了半晌,她最终还是决定低下头,完全不去看周围,做出沉迷的样子。这样即便有人看到,大概也不会过来打扰吧,须知,有时候视线的接触才往往是一次可怕交谈的开始……
“你好,鹤杳杳,打扰一下。”一道冷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鹤杳杳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这个走路没有声音的灰衣少女。
她立在桌边,垂眼望着她。
“……你、你好。”
“我是泰山药庐的屈忻。”
“……你好。”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对不起,我马上走。”
“我没让你走。”
“哦。”
“鹤杳杳,你是不是有病?”
“……对不起。”
“我没骂你。”
“哦。”
“我是问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