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议人笑道:“原兄这眼不知是传自什么灵物,反正今日瞧了这位燕王世子像瞧见了鲨鱼。”
又有人道:“我倒觉得原兄现在像正被鲨鱼盯着。”
原知潮微微一笑,扭了扭身子。
比较名次显然是得人兴趣的话题,但还没来得及往下进行,就被一道传彻园子的声音截断了。
这声音仿佛一张大幕覆盖了整座园子,像是头顶的天压下来,一霎间几百张桌案全部陷入寂静。
二三十位南方俊彦面容肃滞,如果刚刚的燕王世子是尊山海间的凶兽,如今就是整片山海朝着园中俯身过来。
但无非也就是一袭黑色冕服的身影。
从门外走来园中,手提一壶一盏,他道:“二十余年不南,雍某也不识得天下英才了。”
园中静谧。
雍北自斟一盏,他声音威严而淡:“今日犬子婚宴,多谢诸位赏光,凡发出之帖,今日九成收回,诸位与雍某素不相识,肯赏此脸,雍某礼敬一杯,不必还礼。”
言罢他举杯一饮而尽。
即刻有人——尤其他身旁案桌之人——急忙端酒站起,但雍北微一抬手,所有人都被按在了座位上。
“不必还礼。”他道。
所有人都瞧着这位异姓王,其人再次斟酒一杯:“凡高官王侯之婚礼,未有宴请江湖者。今我遍邀神京英雄,实窥羽鳞之良机,有一言愿告天下。”
雍北微微低下头,将手中酒盏向四方高高举起:“自上次北征得胜,二十四年来,北疆抵御荒人,亡者八万九千人。”
园中寂静。
“自圣人北去四十七年来,北疆抵御荒人,亡者一百二十万三千人。”
“……”
“自唐建国六百年来,北疆抵御荒人,记录之亡者约九百七十万六千人。”
“自有王朝、有北荒之六千年来,古今天下,抵御北荒而亡者,如星似沙,不知有几亿人。”
雍北举着酒盏,环顾四方:“凡赴北者十死四五,而六千年来,日日有人赴北,诸君以为因何?”
园子一片寂寂,席间众人定定望着那道身影,近日众门派中不是没有长辈前来,但此时广阔园中好像只有这道黑服。
“本王告诉诸君。”雍北高声道,声如天雷滚滚,“因为北疆能拿到你想要的一切!”
“武功!美人!财宝!功名!权力!所有的一切,只要你能杀荒人,就全都是你的!五十年前,我在河北江湖上杀人为生;六十年前,我在西北街上偷人钱袋!二十年后,我带着铁骑踏破大明宫!”
无数闻声之人从脚底里泛起一片悚栗。
雍北将举起的酒盏一饮而尽:“今北地烽烟欲起,雍某诚邀天下一切求而不得、郁郁无路之人,奔赴北疆,共与杀敌!此盏相敬,不必还礼。”
雍北一杯饮尽,再次斟酒,举盏道:“口说无凭,今我在京,神京武举‘比前之比’正举于东池之下,诚邀天下英杰与会。武举一甲前十,皆与兵马实职、子男勋爵、黄金百两、美人十名……并其余奖赏百种。”
雍北看着园中无数携刀带剑之人:“我请陛下为犬子准备了魁首的奖赏,是为陇地妄州禹城之主。诚待诸君抢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