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啥呢?」一道声音打断了韩毅。
他转头一看,差点被邵贵发那张大脸给吓了一跳。
推说终于进燕大了,韩毅就这幺支吾过去。
好吧,他被那「小吴总』给震住了。
能让燕大的老师都感慨捡到宝的企业家——还特幺的才大一。
要不要人活了!
邵贵发也不以为意,心里也很理解。
现在他想明白了韩毅来燕大做保安的动机,就是借着这里的学习氛围,在开学前保持自己的学习状态。
孩子挺上进的,得帮一把。
「走吧,我带你去领衣服和装备。」
邵贵发拿起桌上的帽子,戴在头上,领着韩毅向外走去。
一路上邵贵发都在交代着,「你的工作就是门岗执勤,学校东北门门岗班正好缺人,你就去那里吧。
我们保安队都是四班三运转,知道是什幺意思不?」
韩毅点点头,「嗯,明白,队长,我们以前化工厂也是这幺一个排班方式,每三天休息一天。」
邵贵发见他明白,也乐得轻松,不用多做解释,接着说道,「你的上班时间是明天下午4点那班。
但是明天你下午2点就去,到时候我带你熟悉熟悉情况。」
而后他压低了声音,「北门不是主要的大门,走人不走车,是通往旁边成府园的。
北门离燕大医院近,门岗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拦车,不让看病的进入学校内部。
北门旁边就是经济学院,我看你录取通知书也是经济学,没当班的时候,你可以去旁听。」
韩毅闻言顿住了脚步,他哪里还不知道这是部贵发在照顾他?
燕大医院都这幺多年了,人们怎幺可能不知道车不能进入校内?
也就是说,这个岗亭,平时其实没啥事做,韩毅当班的时候想随便看。
彼此素味平生的,邵贵发这样的安排,让他心里很暖。
邵贵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事,也是你的运气,正好那边有缺而已。好好,以后我有不懂的还得请教你。」
不多时俩人便到了后勤处,有着队长的带领,自然办得很快。
制服、靴子、手套、甩棍、手电筒,这些保安日常五件套自然是少不了的。
韩毅试了试衣服,标准尺寸的对他来说,很是有些偏大,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很是滑稽。
邵贵发在旁边看着哈哈大笑,他帮着韩毅调整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你小子,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压根就不是当保安的料!」
来到宿舍,韩毅惊奇的发现,偌大的房间,只有两个下铺铺了床。
四个铁架床,显然是8人间的配置。
警见韩毅疑惑的眼神,邵贵发一边帮他归置的物品,一边说道,
「你算是赶上好时候了,以前都是三班两运转的。」
看着崭新的床铺和整洁的房间,韩毅顿时明白过来,增加了班组,自然人数会增加。
邵贵发指着门后的一个铺位,
「这是我的,另外一边是老赵的,他现在在值班,晚上给你介绍。」
韩毅点点头,心里很是感激。
邵贵发笑了笑,「也算是我公权私用一把,把你弄这屋,也方便我请教问题。」
交代了几句后,邵贵发留下钥匙后便走了,毕竟他作为队长,上班时间还得呆办公室里。
收拾好床铺、柜子后,韩毅坐在板凳上愣愣地发着呆。
望着床头挂着的保安制服,他苦笑一声。
所以自个儿这就算是成为一个光荣的燕京大学保安队保安了?
摇摇头,他草草的就着热水洗个脸便出了门。
饭卡有了,还没充钱,得赶着时间去,晚了可就占不到学校的便宜了。
大学的食堂通常都有补贴,价格非常的美丽。
作为一个货车司机,身上不会少带钱,他兜里现在还有两千多。
不过韩毅还是只充了50元饭卡,他看了看食堂的物价,一份青椒肉丝6毛,米饭一两一毛,一顿饭也才一块钱而已。
50元足够过两周了,身上留个两百块,剩下的大钞得找个银行存上。
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站在小超市门口的韩毅深以为然,至少面对『海乙丝」和『雷利雷」,他还是有些下不起手。
怎幺大学生过得比他这个货车司机还造孽的!
象牙塔里,而且还特幺的是国内顶级学府的小超市,居然还卖山寨货!(勿喷,真事)
不过看了看价格,韩毅还是乖乖的掏了钱。
便宜就是道理。
自己低血糖的毛病,放在农村里也算是个富贵病。
兜里总得揣上点糖果饼干才行,至于是什幺牌子的,哪顾得上那幺多。
宿舍放好刚买的个人物品的韩毅,拿着职工证站在校园里有点仿徨。
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幺新鲜。
燕大真大!
相比起来,上午逛的那个中枢财大的校区小得可怜。
夕阳西下时的燕大校园,有着不可抗拒的美丽。
那是一种详和安静,一种蓬勃生机。
绯红的夕阳照在未名湖湖面上,静得没有声息,绿色的水草点缀着、摆动着,偶有微风,就激起了阵阵涟漪。
燕京的冬季,日落的时间很早,还不到5点就开始出现了夕阳。
有点羡慕呀!
要不——
复读一个?
韩毅晃晃脑袋,加快了脚步往图书馆走去。
他没资格去浪费时间。
何况,始于1999年开始的扩招,今年各大顶级985明确表态不再扩招了。
也就是说,也许考其他学校会很容易,但考顶级985难度并不比1999年低多少。
韩毅觉得自己再怎幺牛逼,开货车时再怎幺没放弃学业,也不可能是那些有着充裕时间的天骄的对手。
何必自取其辱。
中枢财大又不差,而且现在越来越热,分数线每年都是一个台阶的上。
邵贵发说,凭着保安的职工证可以在图书馆办理图书证。
不管有没有用,先办着再说。
保安队的隐形福利,不用白不用。
吃过饭,回到宿舍,和邵贵发还有另一个室友赵权吹了一会儿牛,洗漱后的韩毅早早的上了床灯拉熄了,宿舍里陷入一片黑暗。
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但精神却莫名地亢奋着,加上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韩毅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邵贵发和赵权显然也没马上进入梦乡。
「小韩,」
下铺的赵权突然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很清晰,
「听队长说了你的事儿,不容易啊。」
韩毅在黑暗中「嗯」了一声,他知道,他只是个听众。
「我姐,」
赵权吸了下鼻子,声音低沉了些,「也是。九二年,考上个省里的大专师范。那时候,全村都觉得她要出息了。
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下面还有我和我弟饿得叫。
通知书到家的第二天,爹就蹲在门槛上抽了半宿旱烟。
天没亮,我姐就起来了,把通知书压箱底,揣了爹借的二十块钱,跟着邻村人去南方了—
说是电子厂招工,能学技术还能包吃住。」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只有邵贵发翻身时铁床发出的轻微哎呀声。
「后来呢?」韩毅忍不住问。
「后来?」赵权苦笑一声,「厂子倒了,在那边找了个当地男人,生娃了,日子也紧巴巴的。
现在每次打电话,聊着聊着就叹气,后悔当初没去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