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后悔的不是没当成老师,是觉得错过了那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咱也不知道啥样子。」
「喉.」
邵贵发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这世道,没辙的事多了去了。
所以小韩,你这有机会,千方得抓住了!
别像我们似的,一辈子也就稀里糊涂过了。」
他的语气里,是对韩毅的一种朴素的期盼。
韩毅默默听着。
黑夜里,赵权讲述的关于他姐姐命运的短短几句,比任何励志故事都更有冲击力。
那箱底的录取通知书,似乎也压在了他心上。
他把怀里的《微积分》抱得更紧了些。
韩毅呼呼大睡的时候,在离他直线距离不超过3公里的一个小区里,吴楚之正披着外套,站在阳台上抽烟。
他默默的注视夜空,眸光深邃而悠远。
尊重他人命运?
呵呵!
吐出的烟圈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散开。
吴楚之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前世商海里摸爬滚打、见惯了人性沉浮,他当然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也知道命运的轨迹自有其韧性。
但韩毅·
吴楚之指尖弹了弹烟灰。
这不只是「他人」,这是他真正认可过的「老师」。
那家伙曾在他最迷茫时,用半包口香糖和一通看似市偿实则通透的歪理邪说,把他从无意义的焦虑里拽了出来。
尽管重生之前,那便宜师傅还远不到什幺盖棺论定的时候,但是韩毅那孤苦一人挣扎在世间的状况,却久久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钱,韩毅是不缺的,地位,韩毅可比他当年高多了。
但是,这两者在某种情况下是换不来其他的。
感情上的事,吴楚之懒得管。
前世的韩毅,因为家境,因为人生逆袭过程中消耗了太多的心里阳光,待到功成名就之日,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获得爱情的资格。
穷是一种心理疾病,便宜师父用一辈子在治愈。
身边要是没点儿零食,他都会觉得坐立不安,已经达到了一种执的境界。
那些女孩目睹他用华亭翠湖天地豪宅囤放一房间米面粮油,一房间零食饮料时,是很难理解这种病的。
从此,病态,便是他身上的标签。
没人愿意和神经病谈恋爱的,除非图的就不是恋爱。
而这个时空,把这便宜师傅扔进大学校园里,就凭那快四十岁年会时还可以跳sorrysorry的骚劲,不可能找不到自己的爱情的。
其他的事,吴楚之倒是可以管管,就当积德了。
比如韩毅的奶奶,当年在得知韩毅的车祸后,便撒手人寰。
便宜师父没说具体情况,吴楚之也没问过,但韩毅那副仿佛整个世界崩塌、灵魂被生生剥离剂心剔骨的毁灭性悲恸模样,让他再无疑问:
老人家是主动求死的,为的就是不继续拖累孙儿。
至于怎幺死的,吴楚之都不敢去想。
还有韩毅的妹妹,韩冰。
前世韩毅忙于自己的奋斗,疏忽了对妹妹的照顾与管教。
韩冰在陡然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奶奶后,又被哥哥送进了寄宿制学校,正处于叛逆期敏感期的韩冰开始了放飞自我,无心学习。
虽不至于学坏,但成绩却一落千丈,最后连个高中都没考上,上了中专学烹饪。
等到韩冰中专毕业后,韩毅的经济条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将韩冰送进电子厂打了两年工,知道人间疾苦后,他给韩冰出钱,资助她开了餐馆,后来做得还挺不错的。
但是在感情上面,韩冰确实因为读书少,吃了不少亏。
而且和韩冰打过几次交道的吴楚之很清楚,韩冰其实也是一块读书的料,再不济也不会是中专都已经改变这幺多人的命运了,吴楚之也不会矫情到现在开始还在纠结什幺世界轨迹。
他的世界,他做主。
顺手解决韩冰读书的事,也是小事一桩。
燕大附中的名额或许能操作一下,直接塞进去严加看管。
理由嘛.—·
就说果核响应高校服务社会号召,设立『教育普惠」项目,专门资助因故未能入学的社会青年重返校园边缘岗位,并提供延伸教育福利·
嗯,逻辑通顺,符合他「雁过拔毛、顺手捞人」的资本家作派。
反正解释权在果核基金会。
只是麻烦的是,如何导入,如何向身边人,特别是不管是秦莞,还是萧玥珈,这两个太懂他的枕边人合理化自己的行动。
这才是麻烦事。
半响,一具娇躯从身后贴了上来,他掐灭了烟,转身搂住她,顺势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怎幺不睡?」
女孩.—
哦现在是女人了,将臻首埋在他怀里,小脸蹭了蹭他的胸膛,鼻子里哼哼着,
「你就是想把我哄睡了,好去宾馆里找小月牙儿。」
吴楚之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大师姐,这话和你的人设不符。」
刘蒙蒙闻言『轻轻」脚,吴楚之脸顿时有点绿了。
特幺的,拖鞋为啥不是软底的!
「我不管,今晚必须陪我!」
吴楚之挑了挑眉头,刁蛮起来的大师姐,莫名有些喜感。
「你确定?我今晚要是不走,明天黎媛姐她们回寝室可就穿帮了。」
刘蒙蒙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晓得早点摸出去?」
这狗子现在太狗了!
明天早八就是论文开题会,她大冬天的懒得从家里过来,狗子就说送自己回寝室,顺带收拾东西。
可笑自己还以为狗子开窍了,体贴了。
没想到的是,这狗子一进寝室就拉着自己胡来,
说要体验女寝的风情。
不过胡来都胡来了,现在让他走,刘蒙蒙又舍不得了。
吴楚之也知道,怀里的大师姐现在正是气不顺的时候,也是刚刚转职最患得患失之际。
他紧紧的拥住她,在她耳边低语着,「今晚我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
刘蒙蒙松了一口气,脸上绯红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幺,今天就是想他陪在自己身边。
「一二一!一二一!
邵贵发在队首,踏着积雪未干的路径,喊得铿锵有力,声音里透着股退伍老兵的干练。
「一!二!三!四!」
百十来条汉子齐声吼,声音震得树梢残雪直落。
清晨的未名湖边,空气清冽如冰刀子,吸一口直冲肺管子。
「体能训练,我们喜欢!一天不练,浑身发痒!天天训练,练成猛男!」
韩毅有点想哭,跑在保安的队列里,羞耻的跟着众人喊着口号。
周边是一群群早起晨读、背书,或是在道上晨跑的学生,晨间燕大校园里男女比例,并不均衡,男女比例达到了1:3。
这口号内容,本身就让韩毅耳根发烧,尤其当队伍拐过博雅塔下那片开阔地一一这向来是晨读和「偶遇」的高发区。
几个穿羽绒服、捧着《红宝书》的女生被号子声吸引,好奇地擡头张望。
当她们的目光掠过这群「荷尔蒙团」,落在一身崭新保安制服、跑得气喘吁吁、脸红得像个熟番茄、还努力跟着节奏「同手同脚」了几步的韩毅身上时,那忍俊不禁又强行住的笑声,简直比号子还具穿透力。
「噗那个新来的,怎幺像刚被抓壮丁的书生?」
细碎的低语顺风飘了过来。
韩毅恨不得当场刨个雪坑把自己埋了。
女生们的目光,让他觉得每一步下去,都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出现。
就在这时,旁边经过一个背着沉甸甸双肩包、脚步奇快、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外院男生,他异地扫了一眼队列,尤其盯着韩毅看了几秒,喃喃道,
「哦豁,这不昨天北门岗那『学霸保安」?这形体协调性·—喷,学术脑和肌肉脑果然不兼容?」
这精准的吐槽让韩毅脚下一软,差点来了个出列式的扑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