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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地最后望了一眼吴楚之消失的方向,眼前的风雪和远处黑影间,像是有一道冰冷坚固的屏障,将他与那个他无法理解也无法企及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用力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脸,韩毅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纷乱的思绪似乎也被这寒气冻结、沉淀了一些。

他默默地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跟着邵贵发的脚步回到了温暖的室内。

送走又闲聊几句、叮瞩他多穿点的邵队长后,门卫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油汀散热片偶尔发出的轻微「啪」声,以及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韩毅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落在摊开的注册会计师教材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公式,现在在他眼里竟然显得有些亲切。

那是一个规则清晰、逻辑分明、努力便有可能获得回报的世界。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把刚才看到的吴楚之、萧玥珈、刘蒙蒙以及那些保镖的影子从脑子里驱赶出去。

别人的世界再光怪陆离、瓜再香甜诱人,那终究是别人的风景,当个短暂的乐子看看也就罢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端稳自己手里这个刚捂热乎的饭碗。

能在这大学校园里找到这样一份能养活自己、还能学习的地方,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更何况那人是自己的大恩人!

韩毅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心里那点惊世骇俗带来的最后一丝别扭也烟消云散了。

恩公那幺大的家业,又那幺心善,愿意掏钱帮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

他这样的人家,就该兴旺发达,多子多福才对!

多娶几个媳妇,生他十个八个儿子继承家业,那不是天经地义、顶顶好的事儿嘛!

这幺一想,韩毅心里瞬间亮了不少,甚至觉得恩公方才的「齐人之福」都变得合情合理、顺眼多了。

他不再纠结,低下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重新聚焦在眼前厚厚的书本上。

厚重的《会计》教材摊开着,上面密密麻麻地记满了笔记,字迹工整却带着一丝为了理解而留下的用力痕迹。

油汀暖风机低沉的喻鸣与窗外呼啸的寒风形成鲜明对比,小小的门卫房成了冰天雪地里唯一温暖的知识方舟。

时间在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中缓缓流淌。

当韩毅终于完成计划页数,揉着酸涩的太阳穴擡起头时,墙上的挂钟指针已悄然滑过深夜一点。

万籁俱寂。

窗外的风声似乎也疲倦了,不再那幺凌厉地咆哮,只偶尔发出轻微的鸣咽,

校园像是彻底陷入了沉睡,浓稠的黑暗沉沉地笼罩着一切。

油汀持续散发的热量让小小的空间温暖得有些燥闷,却也与玻璃窗外那个冰封的世界形成绝然的隔绝。

他小心翼翼地合上厚重的教材,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得来不易的安宁。

合拢书本的动作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满足和隐隐的兴奋。

仿佛每读完一页,距离那个清晰勾勒在脑海中的未来,就更近了一步。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拾东西稍作休息时,刚刚被强行压下的记忆碎片,又像不甘寂寞的幽灵般悄然浮上心头。

吴楚之、倪石虎、果核科技、奔驰车、萧副校长、小萧同学、小刘部长—

尤其是那昏暗路灯下,那极其自然地、左右手同时牵住两个截然不同但同样动人的女子背影。

心绪忍不住再次翻腾。

恩公他究竟是什幺样的人?

韩毅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不合时宜的窥探感。

邵队长说得对,那不是自己该窥视、能理解的世界。

就像飞鸟不懂深海之渊,蛎难明星河之远。

可是,「果核科技」的logo偏偏印在那本设计考究的台历上,静静地躺在桌角。

而「果核」这两个字,在这座学府里又无孔不入,避无可避,

它们像一把无形的钥匙,不断触碰着他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和最深沉的无奈。

他拿起那本台历,手指无意识地摩着烫金的logo。

那触感冰凉光滑。

果核的一切,从一首街知巷闻的《盗将行》,到这小小日历彰显的设计感,无不透着一种锐不可当的锋芒和精心算计的——

高级。

这高级,与他手中翻旧的教材,身上廉价的棉袄,面前吃净的清汤寡水,隔着天堑。

一种混杂着由衷敬佩、自卑、难以名状的艳羡和微小火星般的不甘的复杂情绪,悄然滋生。

他佩服那个同龄人(或是大他几岁?)翻云覆雨的能力和胆魄,羡慕他能轻易掌控资源和人心所向,甚至带着某种隐秘而荒诞的想法,羡慕他那份可以同时拥有、并坦然牵起两位佳人的「资格」。

那资格背后,是财富,是地位,是无法想像的能力"

是他韩毅无法触碰的星辰大海,

「啊·——.

他自嘲地低笑一声,轻轻把台历推远了一些。

那点微不足道的「羡慕」,很快被更沉重的现实压了下去。

他现在最需要的资格,是那张注册会计师证书。

是改变自己和家人命运的能力。

是哪怕未来能像老卫说的,在果核这样公司食堂里吃到真正的福利饭,也是现在不敢肖想的奢侈?

再次将目光投向书本封面那四个方正有力的黑体字一一「会计」

这才是属于他的、艰难但清晰的路径。

一页页,一行行,一道题一道题地啃下去,知识是沉默的阶梯,却是唯一能让他抓住的、通往那个模糊光明的抓手。

油汀的低鸣变得格外清晰。

他拧开装着凉白开的玻璃瓶,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稍稍平复了心绪,

然后,他再次翻开书本,摊开笔记。

这一次,所有的杂念都被强行摒除。眼前的文字和数字,才是他的战场,他的征途。

凌晨的寂静包裹着他伏案的身影,像一块投入深海的坚石。

窗外,北国最漫长的冬夜,还在无尽地延伸。

而他所在的门卫房那一豆灯火,微弱,却异常执地在寒夜中亮着,如同一个卑微却不肯熄灭的倔强信号。

燕大宾馆内,拥着刘蒙蒙的吴楚之轻轻的抽回了胳膊,悄然起身。

给熟睡中的大师姐压紧了被子,他理了理她还带着一些湿意的刘海,而后轻轻印上一吻。

睡梦中的刘蒙蒙,小脸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发出一声呢喃。

大师姐转职成女人后,主打的便是一个反差!

不过,吴王表示他很喜欢这样的反差!

人前敢不给他面子的大师姐,人后被他跪着狠狠的报复到全身都发抖那种滋味,倍儿爽!

吴楚之也不收回手,直到确定她熟睡后,这才站直了身体,手脚的遛出了房间。

不得不说,大师姐啥都好,就是战斗力—

太差!

关门的刹那,刘蒙蒙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这狗子说得好听,什幺这段时间每天都陪我,结果就是这种陪法?

也不嫌累的慌!

浑身酸痛的她从枕头下艰难的掏出一副耳塞戴好后,转头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狗子太狠了,自己怎幺求饶都不管用。

掏出房卡,熟练的打开隔壁房间的吴楚之,关门时便被一具娇躯给紧紧拥住。

乖乖趴在吴楚之胸口上的萧玥珈,手指并不老实的把玩着他的耳垂,嘴里说着闲话,

「臭哥哥,今天那保安就是前两天撞了你车的货车司机?」

吴楚之捉住萧玥珈那调皮的小手,放在嘴边吻了吻,这才说道,

「嗯,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他,挺有缘的。」

萧玥珈也是事后去办公室,就听见姜素素在和保险公司通话,她这才知道吴楚之出了车祸。

幸好,人没事。

听了刘蒙蒙的叙述,萧玥珈当时心里就觉得很奇怪。

以这坏男人的性格,显然并不是那幺好说话的人,怎幺就这幺轻易的放过肇事司机。

这货可是开车道上遇见有车想要挤过来时,都会直接莽上去的主,最烦的便是不好好开车的人。

按照她对吴楚之的了解,在三者险不够的情况下,虽然不会说非得逼着别人赔偿全部损失,至少也会让肇事者有多少拿多少,给别人一个教训的。

怎幺这次就做起老好人了,没让别人赔一分钱?

不过她也没来得及问,就见吴楚之坏笑一声,冲着她挑了挑眉头,「休息够了?」

小脸绯红的萧玥珈大孩,赶紧摇摇头,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然而,这完全没个卵用。

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吴王也心知肚明。

她也知道她的臭哥哥心知肚明,吴王也知道她心知肚明。

于是,吴楚之便关掉了床头灯。

开玩笑,被和他心意想通的小月牙儿审下去,自己多半会露馅儿。

「臭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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