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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身份,放在我们新罗旧时代,你这可是妥妥的两班贵胃;

若论你现在的成就和潜藏的野心,就是放在你们煌煌史册里比一比.」

他故意拉长语调,一字一顿,「胡雪岩!至少也该是个胡雪岩的格局吧!」

「胡雪岩?」

吴楚之唇角勾起一抹复杂难言的弧度,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他老人家确实传奇一时,富可敌国,连左宗棠的军费都给包了半壁江山。

可惜啊,爬得越高,最后摔得越狠慈禧老太太一道旨意,抄家灭门就在顷刻之间。

一手白手套玩得再溜,玩脱了,不也落个『胡财神」变『胡倒灶」的下场?

抄家的圣旨成了白茫茫大地上唯一的遮羞布。」

他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子对历史兴亡的洞察和对宦海沉浮的戒惧,「李先生拿他来比,这是盼着我不得善终?」

夜色浓重了几分,府南河的流水声似乎也掩盖不住对话中渐起的寒意。

李明博的笑容收敛起来,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吴楚之年轻却已写满世故沧桑的脸庞。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要穿透表象,看清这个年轻人灵魂深处的底色。

「怎幺说呢?」

李明博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超越了年龄的沧桑感,如同在抚摸历史的沟壑,「身在洪流之中,站在你我这个位置上的人,谁能有十足的把握笃定自己能平稳着陆,笑看云起?

世事无常,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可到头来,登顶的固然光耀,跌落的却万劫不复。

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是前者?」

他的目光移向黑沉沉的河面,倒映着城市破碎的灯光,仿佛看见了无数沉浮其中的身影。

「我李明博活了大半辈子,风高浪急见了不少。

现在站的位置,看着风光,可脚下悬着多少明枪暗箭、万丈深渊?

我都看不到明天的路在哪里,更论结局是好是坏?

只能向前走,竭尽全力而已。」

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豁达,却透着一股沉重的宿命感。

「感觉李先生您,」

吴楚之的目光在他脸上巡,带着探究和一种奇特的亲近,「和其他新罗人,不太一样。不像他们那样——矛盾。

李明博缓缓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疲倦和自嘲的苦笑。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长久地、深深地注视着脚下这片流淌了千年的河水,又擡头望向河对岸那片属于华国大地的、无边无际的城市灯火。

他的侧脸在灯光下勾勒出坚毅的轮廓,却难掩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孤独与挣扎。

「新罗实在是—」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像一块投入深井的石子,带着万钧的重量和化不开的叹息「太小。」

两个字,道尽了地理的逼仄、历史的厚重、民族的台。

他转身,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支撑在冰凉的石制栏杆上,目光迷蒙地望向黑暗中流淌的河水,声音飘渺,带着一种近乎羡慕的惆怅,「你看这府南河,只是你们蜀地万千沟壑中的一条支流,却也能哺育一方文明。

我站在这里,真的———·很羡慕你们华国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声音却依旧低沉,「你们骨子里有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流淌在血脉里的一一不偏不倚,不卑不亢!

既不会因为一时强大就目空一切,也不会因为一时积弱就妄自菲薄。

那是一种—」

他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词语,最终一字一顿道,「植根于悠久历史、广土地和深厚文明的、真正的自信底蕴!

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浩荡格局!

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气度!」

他的语气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感叹,「这种格局和气度,新罗做不到。」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苦涩,带着一种深刻的自省甚至批判,「新罗的历史,短促得如同这府南河的某个汛期。

我们的文字史册,需要用你们华国的方块字书写!

我们引以为傲的部分辉煌,不过是附庸在你们庞大身影后学到的皮毛!」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毫不留情地剖析着自己所属的民族,「整个民族的历史,充斥着难以言表的撕裂感!

一面是深埋在骨髓里的自卑与恐惧一一恐惧被抛弃、被吞噬、被无视;

另一面,当外部压力稍减,或者偶得寸进,这种自卑又常常会病态地膨胀成一种盲目到令人发指的自大!

觉得宇宙真理在汉江,地球文明靠新罗!」

这种分裂的状态,仿佛耗尽了李明博的所有情绪,他的语调趋于一种沉痛后的务实,「但是,我李明博生于斯,长于斯,我的根在新罗,血脉是新罗!

这就是我的宿命,改变不了。」

他站直了身体,面向吴楚之,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如同刚刚磨砺过的刀锋,「然而,用老会长评价我的话,我更是一个务实到近乎冷酷的人!

改变不了血脉与历史,那就去打造未来!

改变民族的劣根性很难,但改变他们的衣食住行,让大多数人仓实、衣食足,这相对现实得多!」

他引用了一句古老的华国智慧,「『仓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我非常欣赏,视之为圭泉。

当一个人的肚子不空,口袋里有能活命的钱,家里有能遮风挡雨的屋,他自然会有余力去思考尊严、去懂得荣辱、去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

李明博的目光灼灼生辉,如同在浑浊夜色中点燃的两簇火焰,「在我看来,一个民族的真正自信,不是靠天天着『世界第一」、「宇宙真理」灌出来的!

那是沙上之塔,一冲即垮!

一个民族真正的自信,是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富足生活中,是在稳定而有希望的未来预期里,自然生长出来的坚韧气度!

想要把新罗这个民族从那种时而如鹌鹑瑟缩、时而如孔雀乱翎的病态中拉出来,赋予它真正的、健康的脊梁和灵魂,别无他法!」

他身体前倾,斩钉截铁:「唯有发展经济!唯有繁荣富强!」

河风突然变得劲急,将李明博鬓角灰白的发丝狠狠掀起。

他擡手压住翻飞的衣领,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在按住这个岛国躁动不安的灵魂。

「新罗人的根骨里刻着「恨」(),那是千年朝贡史的屈辱,是被列强撕裂国土的疮疤。」

他声音像钝刀刮过生铁,「可这「恨」发酵过头,就酿成两种毒酒一一面对更强者的谄笑,与面对弱者的疗牙!」

远处未改造的旧河段突然传来铁皮碰撞的闷响,似有废弃的油桶在暗流中翻滚。

李明博的视线扫过那片吞噬灯光的漆黑水面,唇边泄出一丝讥消,「看见吗?就像那些被资本遗弃的工厂,工人昨天还在流水线上高唱《爱国歌》,今天就敢把社长画像挂上绞架!」

他猛地转向吴楚之,瞳孔里倒映着对岸新起的高楼霓虹,「可当三桑电子在硅谷斩获订单,同一批人又能立刻跪舔李健熙是『民族太阳」!

多幺荒诞的撕裂!」

一阵带着化工酸气的风打着旋卷过堤岸,吴楚之嗅到了类似前世釜山港废料堆场的腐锈味。

「要缝合这种撕裂—」

李明博的手掌突然重重拍在冰冷石栏上,惊飞了芦苇丛中栖息的夜鹭,「靠的不是青瓦台里的慷慨演讲,而是让最底层的码头工人摸到鼓胀的钱包,让主妇在超市里毫不犹豫地往推车塞韩牛!」

他手指用力抠进石缝滋生的苔藓里,青黑色汁液染上指尖,「当普通职员能靠薪水供养子女留学欧美,当小店主刷卡进货时不再颤抖着数零一他们才能真正挺直腰杆,学会像华国人那样———」

他停顿片刻,吐出的话语混着夜雾凝成白汽,「宠辱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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