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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楚之擡手,指向那艘在灯光下缓慢移动的破船和吃力的拖轮,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波澜,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历史规律般的冰冷力量,「李先生你看,」

他的目光从破船移回到李明博脸上,「该被淘汰的旧物,终究会被历史洪流裹挟着前行,或迟或早地退出舞台。

它们曾经的价值也许铭刻在某个角落供人追思,但属于它们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强行逆流而行,耗尽的不止是拖船的动力,更可能让双方都葬身激流。

我相信一个道理: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不在于它适应了哪个特定的时代需求;而真正的『好人』,终会得到命运的善待与安宁。

旧物如此,人亦如是。」

这平静的话语,比任何激烈的争论更具威力。

李明博脸上那份暴怒的气势,在吴楚之指向破船的瞬间,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他看着那艘破旧船在强光下显露出的丑陋疤痕和锈迹,看着拖轮吃力挣扎的身影,又死死盯着吴楚之那双沉静如湖底的眼晴·

他胸中翻江倒海的不甘、愤和最后的挣扎,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一点点地泄了下去,最终化为一声沉重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吴楚之的话,冰冷而直白地摊开了结局:

HY集团这条破船,淘汰是注定的,谁也挡不住。

你李明博想用命去搭浮板?

代价太大,甚至可能一起沉没。

但你真正要保护的那个「人」一一郑梦宪的安宁(保其家族体面、保其安全)一一我可以保证,这才是「好人好报」的核心!

一种巨大的、混合着绝望与悲凉的无力感席卷了李明博。

他瞬间就读懂了吴楚之全部的潜台词一一吴看清了HY集团真正的价值(人才、技术、

残余影响力),必然会在大厦倾塌时成为最凶狠的肢解者之一!

但这小子明确划下了底线:他会参与这场盛宴,但他会为郑梦宪留下足够安度余生的面包和尊严(将其视为历史,置于「博物馆」)。

这已是李明博在残酷现实面前,所能为郑梦宪争取到的最好「结局」。

李明博沉默了。

时间仿佛停滞。

只有那艘破定船被拖曳看发出的沉闷摩擦声和拖轮的喘息声,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河风,再缓缓吐出。

那眼神中的杀意、暴怒和不甘,如同退潮般慢慢消隐,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平静。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高材捷足者先得焉。

无可厚非。

他背在身后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幺也没说。只是缓缓转过头,目光重新投向那经过人工整治后变得规整壮阔的府南河道。

良久,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强打精神的平静,将话题重新牵引回来,「小吴总高屋建,确实让我醍醐灌顶。

我们还是说回这河道排污源头的把控,具体是怎幺操作?

尤其是在工业区和密集居民区的交界地带吴楚之明白,对方已然在残酷的现实与不可逆转的命运面前,做出了无奈的放弃挣扎和最后的让步。

他自然地接过话头,声音也恢复了方才的专业与平静,「这正是关键中的关键,李先生。府南河治理的核心痛点,在于—」

夜风继续吹拂,河水流淌不息。

此时的府南河仿佛一条蛰伏的墨龙,河水在改造后的石砌堤岸间驯服流淌,倒映着两岸人造的星火。

远处未改造的旧河道支流却依旧盘踞在阴影里,水面黏浊如油,漂浮着腐烂的水草团。

新旧河段的割裂感无声横亘在两人之间一一正如李明博身后传统财阀的桔与吴楚之手中新兴资本的锋利。

一阵裹挟着土腥味的夜风卷过,李明博的羊绒大衣下摆被掀起,露出内侧一道不显眼的磨损毛边。

这道旧痕与他此刻笔挺的姿态形成微妙反差,像一道凝固在体面外壳下的陈年伤疤。

破旧的泵船终于被拖离了视线范围,消失在夜色与灯火交织的黑暗下游。

李明博再开口时,声音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排污源头的把控———」

他吐出的每个专业术语都带着冷硬的棱角,像用手术刀解剖一具尚有余温的户体。

吴楚之配合着指向远方污水处理厂的轮廓,指尖划过夜空时却刻意掠过一片乌云—

那里正吞噬着最后的星光。

两人之间流动的空气彻底凝滞,连府南河的水流声都诡异地低伏下去,仿佛整条河流都在屏息等待:

那艘注定沉没的旧船,将把多少秘密永远拖入漆黑河底?

岸边的对话继续着专业内容,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改变很多人命运的无声交锋,从未发生。

良久,当李明博专注聆听完吴楚之对污水处理厂升级的介绍后,他忽然停下脚步,面对着再次变得开阔壮丽的河景,声音低沉却清晰地打破了平静的技术探讨,「小吴总,」

他侧过脸,目光复杂地看向吴楚之,「新罗太小了,而新罗的财阀,其实也很小。」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缓缓拂过冰冷粗糙的石栏,如同拂过新罗岛国伤痕累累的山河地图,「其实,HY集团不配你这种格局之人所关注的。」

他将「格局之人」四个字咬得极重,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聚焦在吴楚之年轻而棱角分明的脸上。

这不再是关于排污管的技术追问,这是一场跨越国界与行业的格局拷问!

府南河治理与HY电子并购的尘埃已然落定,现在,他要将这场对话,推向真正决定未来的星海征途!

眼前的李明博,他的身姿在河岸昏黄的灯光下并不显得特别高大,但那沉稳如山的气势、那洞穿世事的气魄,却让吴楚之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前世那位屹立潮头、鹰视狼顾的新罗总统的雏形。

他是认真的!

这个人脑子里装的,绝不仅仅是新罗一隅或者一个财阀的存亡!

「李先生言重了,」

吴楚之压下翻腾的思绪,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深沉而严肃,「您眼界宏大,胸有丘壑,小子佩服。

但这格局对您可能是寻常视野,对我一介平民百姓而言,实在是太过浩瀚,难以企及。」

李明博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别装了」的戏谑,他摆了摆手,动作带着新罗式的爽朗,「哎西!小吴总这就过谦了!」

他模仿了一句带着口音的韩式抱怨,随即语气恢复,「平民百姓?哈!」

他笑得直摇头,「新罗这巴掌大的地方,出了头的大人物,放到你们华国决决大国,又能算几号人物?

我们在本土自夸的那点辉煌,在你们漫长的历史里,不过是边角料!」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深刻的民族自省,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想想我们那位被誉为『战神」的李舜臣,可歌可泣吧?

可在你们大明如日中天时,李提督想进你们边关将领李成梁的中军大帐请示军务?

怕都只能在门外侯着风沙吹!」

李明博的目光转向吴楚之,带着不加掩饰的赞赏,更有一种将其划归到更高层次的认同,「而小吴总你?」他语气加重,自光炯炯「『平民百姓」这顶帽子就别往自己头上扣了!

我说过,来之前,我对你做足了功课。」

他警了一眼萧玥珈的方向,眼神充满深意,「你现在几乎可以说是在华国可以通天的背景和你此刻整合的能量,还有你那些藏在水面下的财富,以及你这年轻的过分的年龄!

这决定了你的舞台,注定了,应该是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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