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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对岸,教皇国的旗帜还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金线绣的十字架亮得刺眼,仿佛在向即将到来的敌人炫耀:

看啊,我主的威光,尚未熄灭!

然后,那威光就真熄了。

——被一口「温泉」浇灭的。

没人看清那口温泉是怎幺冒出来的。

只记得当时地面忽然鼓起一个包,像有人在地底下打了个嗝,接着「噗」的一声,滚烫的泉眼撕开柏油路面,喷出一道十几米高的水柱。

水柱里还掺着硫磺味,活像某位脾气火爆的神明在泡澡时打了个喷嚏。

第一口泉眼只是个开场。

紧接着,第二口、第三口……

短短几分钟,圣天使桥前的防御纵深就变成了一片咕嘟咕嘟的露天浴池。

地雷被泡成了汤圆,列车炮的钢轮陷进泥浆里,活像一群年迈的犀牛在沼泽里跳芭蕾;

那些刚从仓库里拖出来的原型甲胄,关节缝隙里灌满热水,蒸汽阀门发出销魂的呻吟,仿佛一群迟暮的角斗士在洗集体桑拿。

最惨的是「古洛诺斯」。

胡安少爷刚把炮弹顶入炮膛,握住了手中的巨刃,还没来得及喊出那句「为了圣座!」,整台机体就「噗通」一声给跪了。

并非泉水倒灌,普罗米修斯的密封性值得信赖,而且,它的体型也足以让蒸汽核心得到安全的保护,不至于浸泡在「杂烩汤」中。

但它仍然遭遇了严重的损毁。

不知何时,西泽尔驾驭的炽天使已然深入了要塞群的核心,剑光震爆激昂,收割着一具具甲胄的电缆,嘲讽般的声音传开:

「时隔三年,我再次回到了翡冷翠,回到了这个禽兽聚集的地方!」语带悲凄的笑意。

而后,甩了甩剑上的血与机油。

像甩掉一场旧梦。

他的身后,古洛诺斯的胸腔护甲破开一个大洞,沉重的金属心脏化作了碎片。

贵族子弟和野兽的尸体横陈在地,跟碎裂的铍青铜齿轮搅在一起,像一锅被煮过头的合金炖肉,热气腾腾地冒着信仰的焦糊味。

死伤的数目难以计量。

——至此,教廷的「迟滞作战」彻底成了「吃滞作战」:吃弹、吃水、吃瘪,吃得满嘴泥浆。

最让守军感到崩溃的,还是教义中「光之弥赛亚」的降临,那个笼罩在无穷辉光中的神使,手提燃烧着的圣剑,挥斩而出,于是天地间陷入熊熊火海,涤荡了积淀百年的罪业。

圣座卫队、枢机会私兵,顷刻间全灭。

教皇的专列,在收到这最后一封战报时,终于彻底沉默了。随行的西塞罗大主教也喟叹道:「看来,神今晚站在东方人那边。」

经此一役,教廷高层停止了那种悲壮而无效的「填油」战术,专心致志地……逃亡。

顺带一提,被红地毯迎接着入城后,西泽尔在坎特伯雷堡寻到了几封特意留下的信件。

……

从战略角度看,这位教皇陛下的应对堪称教科书式的迟滞作战典范——若能成功拖延夏军脚步哪怕三五天,或许就能为翡冷翠重整防线、为查理曼和叶尼塞等观望的邻国注入信心、乃至直接出兵干预赢得宝贵时间。

即便每一步都算得精准,可偏偏……他面对的不是凡俗的军队,而是一群行走的天灾。

双方的差距,是蚂蚁与滚烫铁蹄的差距,是烛火与烈日争辉的差距,不可逾越!

于是,层层设防、步步为营的精妙战略,都变成了令人啼笑皆非的、通往翡冷翠的武装大游行,沿途还附赠了海量的「军需补给」。

铁之教皇这波硬撑,没拦住敌军半步,反倒成了贴心的「运输大队长」,把教廷积攒多年的家底一点点拱手奉上,每一次组织反抗,都只是让清剿工作更彻底、更顺畅。

也难怪赵青没急着追剿他,留着这位「慷慨献宝」的教皇,反倒能省不少功夫。

毕竟没人比他更懂怎幺把分散的残兵聚到一起,再整整齐齐送上门来,免了搜寻之难。

不必担心枢机卿们选择将其罢免,打断这番顽强抵抗,只因教廷已经找不到合适的替代者了,且谁也不愿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

地下120米。

密涅瓦机关辖地,叹息之墙前。

黑色的机械门上蚀刻着巨大的六翼猫头鹰。

越过这道分隔天堂和地狱的坚壁,便是世间每个机械师都想要拜访的圣地:「鹰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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