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还幻想当越王勾践的李干顺来说,只要他还能活下去,就有希望,哪怕这希望渺小如萤火之光,在无尽的黑暗中摇曳,他也绝不会放弃。
李干顺立马一改之前的不服,「扑通」一声给赵侯跪下,三跪九拜道:「谢陛下隆恩,罪臣及全族对陛下感激不尽!」
赵侯不喜欢听假话。他心里很清楚,李干顺肯定想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逆风翻盘。
还有,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别看李干顺嘴上说得这幺好听,实际上他心里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你想当勾践我不管,但你别想我当夫差,我不杀你们,只是因为杀了你们,你们家里的女人就没有牵挂了,那我可就不好得到这些泼辣的女人了,比如敢绝食而死的耶律南仙·—.」
赵侯直截了当地挥挥手,让人将李干顺给带下去。
李干顺走后,赵侯不着痕迹地看了谏臣末尾的一个也就二十出头的青年谏官一眼。
青年谏官见赵看他,毫无反应,直到宦官高喊或「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时,他才突然出列沉声说道:「臣陈公辅有要事奏请。」
历史上的陈公辅,参加上舍考试得了第一名(当时北宋王朝一度采用「三舍」考试法,「上舍」为最高档次考试,第一名相当于进士试的状元,其故居旁的「状元塘」即因此而名),进入官场。
很快,陈公辅就当上了谏官,他为人直,先后不买蔡京、王、朱动、李邦彦、吴敏、李纲、赵鼎等多位皇帝器重的宰执甚至宰相的面子,他甚至都敢在新党当政时指责王安石,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崇尚气节,忠直言,不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赵侯心说,「这名臣就是名臣,才二十岁出头,就如此沉稳,好好好,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干这幺大的事。』
赵候收起杂念,问道:「你有何事想奏?」
陈公辅朗声说道:「臣陈公辅诚惶诚恐,谨奏为恳请革新赋税制度、均平赋役事:
《尚书》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然观今之田赋积弊,触目惊心。天下田亩十之有七归于勋贵缙绅,彼等或凭荫庇之权,或恃豪夺之势,坐拥膏而隐匿田产,致使有田者无税,无田者输赋。州县簿册所载税田,不过十之二三,朝廷岁入锐减,而黎民困于重敛,此诚为社稷心腹大患!
今臣斗胆请行「士绅一体纳粮」之策:凡宗室贵戚、缙绅士族,其名下田产悉照民户例输税,不得享有优免;设专司核查田亩,以鱼鳞图册为据,杜绝隐田逃税。如此,则赋税均平,朝廷财用足,而百姓负担轻,实乃固本培元之方。
更有甚者,现行丁税之制,弊端丛生。人丁之税按户计征,贫苦之家生子反成负累,
或溺婴弃养,或举家逃亡,致使人口凋、流民日增。且富户以财买丁,贫者无丁可卖,
赋税不均之态愈演愈烈。此制非但不能充盈国库,反成害民生之利刃!
故臣恳请推行「摊丁入亩」之法:将丁银摊入田赋征收,不论丁多丁少,惟以田亩计税。如此一来,无田贫民卸去重负,富户田多则税重,既合「量能课税」之义,又可鼓励垦荒、安定流民。且赋税征收简化,背吏无从苛索,百姓安居乐业,国库自然丰实。
今陛下圣明神武,若能毅然革新,必可使赋税清明、万民归心,重现盛世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