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传来的呜咽声似是上京宗亲的哀豪,祖陵的焦糊味仿佛顺着驿骑的马蹄飘到了中军大帐。
国都没了,宗庙焚了,亲族被俘了,他这个大金皇帝,还好意思号令天下吗?
关键,那些曾俯首称臣的部族,见龙兴之地沦陷,定会纷纷倒戈;帐下的将士们,听闻家眷遭难,军心转瞬便会溃散,到时候不用宋军合围,自己人先会乱作一团。
完颜阿骨打看着舆图上被宋军标注的红色箭头,北有金上京沦陷的绝境,南有三路宋军的合围之势,进退维谷,完全是无解的死局。
完颜斜也沉声说道:「上京乃龙兴根本,宗亲系国脉存续,岂容弃之!臣请率三万铁骑星夜回援,破宋贼之围,救亲族于水火!纵使南线宋军乘虚而入,我大金铁骑亦可回师再拒,断无让龙兴之地沦为异域之理!」
完颜斡鲁抚须摇头:「南线宋军三路环伺,我军若分兵回援,彼必乘虚蹈隙!当固守前线,先破宋军合围之势,再徐图收复上京,方为万全之策。」
完颜斡鲁的儿子在女真崛起的这些场战争中几乎死光了,唯一的儿子还在身边,金上京城中没他什幺家眷,只有一些浮财,他当然可以唱高调了,可别人不行。
完颜忠一家老小近百口都在金上京城,他怎幺可能忍心不去救援?
完颜忠垂泪叩首:「陛下!将士家眷多在上京,闻城破被俘,军心已动!昨夜已有十数卒逃亡,若不回援,恐军心动荡,不战自溃!臣愿率本部为先锋,死战上京,以安军心!」
完颜撒离喝也有亲属在金上京城,但他向来以国士自居,怎幺可能因自己的家小而不顾全大局?
所以完颜撒离喝怒目反驳:「军心固重,疆土更重!若丢半壁江山,即便救回宗亲,我等亦无安身之地!且宋军已攻下上京三二日,回军亦须四五日,如此七八日去也,宋军若果真存有洗城之念,安能救得?!为今之计,当严令军中,敢言回援者斩,先合力击溃西路宋军,震慑宋军,使其不敢尾随,再挥师北上,方可逆转危局!」
完颜习室上前躬身:「陛下,臣有一议。可遣少量轻骑虚张声势回援,迁延宋军北上之速;再令耶律余睹率契丹人牵制东路宋军;陛下亲率主力猛攻西路宋军,破其一翼,则合围之势自解。待西线得手,再倾全军回援上京,既保疆土,又救宗亲,或可两全。」
杨朴摇头:「今上京既破,宗庙无存,法统受损,若不速救,各部族必生异心。臣以为,当留下少量人马,游而击之,以时间换空间,再派大臣安抚诸州,教他等坚壁戒严,收民清野,使敌人攻不得前,退无所掠,师老而气沮,必不敢长驱直入;陛下率主力回援上京,与宋贼决战,夺回国都,则人自安,疆可守。」
韩企先颌首补充:「杨公所言甚是。今我大金国内原属辽区人心浮动,倘若宋军攻来,彼辈必群起而响应。而宋军此时气焰器张,锋不可当,我军若出,望敌必溃,此兵家所忌。臣以为,可凭旧日恩信,晓谕各州守将坚守,暂阻宋军北上。陛下回援上京,一举破贼,方能重振国威,否则内外交困,必亡无日!「
耶律余睹沉声说道:「此事恐难有两全,不如放弃南方,退回上京以北」
众臣争论不休,金帐之内,烛火摇曳,映得完颜阿骨打面色铁青。他猛地拍案而起,沉声道:「够了!」帐内瞬间死寂。
完颜阿骨打目光扫过众臣,一字一顿道:「回援则疆土危,不援则国本亡。疆土失尚可复,国本亡则永无翻身之日!斡鲁、斜也率军游而击之,虚张声势,牵制宋军;朕亲率主力,回师上京,剪灭宋贼!」
众臣闻,皆俯领命:「陛下圣明!」
完颜阿骨打走跨出中军大帐,仰头望向北天,那里本该闪耀着上京城的灯火,此刻却只有浓重的墨色压着地平线,不知我大金命运如何?,得知完颜阿骨打打算撤军。
完颜撒离喝提醒完颜阿骨打:「今宋军兵锋正锐,又夺我国都,我军无功而返,气沮疲乏,宋军若知道我军有撤退之意,必定随后袭击。」
完颜阿骨打知道,完颜撒离喝说得有道理,所以撤军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中路宋军的大帐中,刘法看完朝廷给他发的电报,得知宋江他们已经夺取了金上京城,赵俣君臣判断,完颜阿骨打铁定会撤军回援金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