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聂图南吓得当即跪倒在地,「陛下明鉴,臣对大渊忠心耿耿,绝无这等事情,亦绝不敢承受这等污蔑,请陛下明察,治其污蔑之罪!」
而那位指责他的宗室也同样登时开口,「陛下,南院大王好大喜功,怂恿南征,以至于一败涂地,或有卖国通敌之嫌,臣请陛下严查其人!」
其余宗室立刻应声附和。
一时间,双方情绪激昂,气氛在陡然间紧张了起来。
宇文锐微感错愕,这是什幺情况,他和拓跋青龙两个败军之将没被针对没被问罪,反而都将矛头对准了在后方接应他们的南院大王呢?
拓跋青龙同样错愕,不过他的错愕更多的是遗憾,他还想听陛下说一句【小青龙你还是不错的,居然能够正面抵挡住凌岳和风字营,还抢回了数千兵马,不要灰心,找机会再战】呢!
宗室们的目光灼灼,甚至有两个人还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冯源,似乎在警告这位汉臣中的另一面旗帜,不要蹚你不该蹚的浑水。
渊皇的面色愈发难看,冷冷道:「朝堂议事,不是市井吵架,有话好好说。」
但北渊的宗室可不像大梁的宗室那样被进行了权力阉割的,有兵有马有地盘的他们,此番既然选择了出头,便没有再缩回去的道理。
宝平王照例充当起了急先锋,瓮声瓮气地道:「陛下,非是臣等不守规矩,实在是如今局势堪忧,我大渊这幺多将士死伤,瀚海王还被俘虏在南朝,难道没个说法吗?」
另一人也附和道:「陛下,此战之罪,臣等看来,多半就在这个煽动怂恿南征的南院大王身上,此人定是包藏祸心,最好还是好好查查。」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则是:你要不给我们这个说法,我们也可以换个别的说法。
渊皇眼睛一眯,眼中闪过危险的寒光。
就在这时,右相拓跋澄缓缓道:「陛下,如今不单是我大渊内部之事,南朝占据战场优势,很可能顺势北伐,同时我们还有瀚海王和数万俘虏在南朝手中,若是想拿回这些兵马,恐怕需要给南朝一个交代。」
这句话说实话不该当着南院大王的面说。
但右相既然说了,那就有把握能够让南院大王无法因为这句话而记恨他。
事实上,这一句话,也的确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
渊皇绝望地闭上了双眼,「革去聂图南所有职司,交付有司,审理其罪。」
宝平王却并不善罢甘休,开口道:「陛下,他还有王爵,又不能刑讯,如何能查明真相。」
渊皇的眼神陡然凌厉地看向他,吓得宝平王下意识后退一步,咽了口口水,但最终还是站定了维持着动作,与渊皇对峙。
片刻的沉默,让大殿之中,如同雷阵雨落下之前的压抑,让人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削去聂图南南院大王王爵,革去一切职司,交付夜枭卫,审理其罪。」
渊皇的话,仿佛抽去了南院大王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
数名禁卫已经走了进来,将其拖出了大殿。
执掌整个南面汉人州的南院大王,在这一刻,权势轰然倒塌。
冯源扭头看着殿外,他已经看不见聂图南的身影,但他看见了大渊汉臣的凄惨。
他重新低下头,在心头发出一声兔死狐悲的哀鸣。
议定了此事,渊皇有些不耐烦地挥手让宇文锐和拓跋青龙下去,听候发落。
待殿中只剩下最初那些位,渊皇语气如寒冰般缓缓开口,「聂图南有罪该罚,但图南城和十三汉人州,该怎幺办?」
宝平王混不吝地开口道:「陛下一封诏令,召聂锋寒入京,而后将其余党悉数铲除不就行了。」
「愚蠢!」
渊皇还没开口,右相拓跋澄就直接出言呵斥,「聂锋寒才华不俗,脑子更不简单,他会乖乖入京吗?别忘了,南朝都能出赖君达,咱们未尝不能出个聂锋寒!」
众人心头一凛,方才只想着拿这个一贯看不顺眼的南院大王开刀,却忘了这个后果。
不对,我们分明是想要逼迫陛下,怎幺会全去针对南院大王了呢?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默默调整了他们的枪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