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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问,便越是心惊。

他低估了江南士绅蓄奴的风气和程度,更低估了这件事情的牵扯。

不过同时,奇才如他,也从齐政的计划中明白,蓄奴之风的愈是风靡,愈是严密,便愈有可能成功。

因为,只有压迫够深够狠,反抗的力度才会够猛。

也只有在压力累积到了足够的程度之时,才会在轻轻揭开一个小盖子的时候,轰然炸开。

他的目光望向杭州的方向,很想问一句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你到底有多少信心?

此刻的齐政,刚刚回到了杭州府城。

付同知将他送到院门口,朝着他恭敬拱手,“大人今日辛劳,且好好休息。”

随行的贺间,面色登时变得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付同知脸上那恭敬的笑容,就仿佛是深深的嘲讽,笑得越恭敬,就好似嘲讽得越开心。

但他还没办法,因为他们又经历了一个几无所获的白天,于是,他只能如同无能狂怒一般,恶狠狠地看着付同知。

承受着这样的目光,付同知非但不惧,反倒还愈发恭敬地朝着齐政一拜,“齐侯,明日下官还是今日这个时候,在此等候大驾,不知可否?”

面对这近乎于直接打脸的举动,齐政的面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单说这份气度,他就确实比贺间更像一位大人物。

面色沉稳平静的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付同知,缓缓点头,“可。”

说完,便径直走了进去。

这最后的举动,似乎也暴露出,他的心情并非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付同知的心头,愈发得意,齐政越无礼,就表露了他心头越挫败,也显示了他们的策略越有效。

他迈着欢快的步子,哼着小曲,去往府衙。

而另一边,齐政走进院子,贺间在一旁愤愤不平,“大人,你瞧见了吧,这就是他们一手编织的网,密不透风,压根找不到突破之处啊!”

“大人这一手将计就计,虽然巧妙,但还是无法冲开他们的封锁,下官以为,咱们需另觅他法了!”

齐政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贺御史,如果你能想到很好的破局之法,本官会非常高兴。但如果你暂时没有法子,请不要打扰本官思考。”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房间。

贺间愣在原地,愕然片刻,转身离开。

房间之中,齐政独坐在桌前,脸上没有任何的失落,相反,他的眼底甚至还带着几分期待。

按照他和沈千钟的计划,沈千钟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

谋略,从来不是什么如钟表般紧密的一环扣一环。

定下大方向,有个大框架,大家干中学,学中改,改中成。

就比如他和沈千钟要谋的这次破局,没有什么精细到让人惊讶的环环相扣,有的只是他齐政发现了一个可以破局的点,又拥有有可能破局的力量,双方大致商议了个步骤,就开始了。

他相信,沈千钟的谋划没有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家奴们真的会如他所愿那般行动吗?

这个问题,沈千钟会疑惑,经办的人会质疑,甚至身处局中的士绅们如果知晓齐政的打算都会嗤之以鼻,但偏偏,齐政是天底下唯一一个知晓答案的人。

眼下的江南与前世明末的情况如出一辙。

而前世的明末,那一场震惊天下的江南奴变,就是最有力的答案。

无数的江南豪族、士绅,都在那一场席卷整个江南的家奴惊变之中,身死族灭,抑或被迫逃亡。

那轰轰烈烈的火,虽然被历史刻意地掩埋,却在人心之中久久燃烧。

当一群人,不再是人,而是世仆、义子、家生子,是在制度意义上被视作了宗族私产;

当一群人,对外是族人,对内是牲口,被限制婚姻、限制迁徙、逃亡即追杀,剥夺了为人的基础;

当一群人,陷入了最精密最严酷的剥削之中,一切都如宗族的牛马一般,被吃干抹净;

当一群人,他们爷爷的爷爷是奴,他们孙子的孙子也将是奴,这个身份,将会被世世代代,如影随形地伴随着他的血脉,就像一块永远望不到头的黑暗幕布,将他们的人生,和他子孙的人生,彻底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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