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是捐。县衙所征的捐税,根本毫无定额可言,比那正税高出好几倍,这都已是寻常之事。但凡有官员过境、军队路过,都会给咱农民带来沉重无比的负担。民间有句俗语说得好:『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可见百姓惧怕军队,更甚於惧怕土匪啊!”
“其四是地租。米脂乡村的地租,普遍都在五成以上。朝廷收税,尚且不过十五取一,或是三十取一,可那地主呢?竟要收取一半以上的租子!其盘剥之狠,比起朝廷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地主还仗著自己拥有土地的权势,使出各种卑劣手段盘剥佃户,强迫佃户免费为他们做事。诸如大斗进小斗出,甚至做出那等睡佃户老婆的禽兽之事,当真是恶事做绝!”
“其五是债务。歷经这四重盘剥,农户们哪里还能有什么积蓄?只要稍有天灾人祸,便只能向地主借贷。而那些地主放贷,『九出十三归』都算是利息低的了,大多都是利滚利,农户们根本就还不清啊!为了偿还那高额的高利贷,农户们只能无奈地將自己仅有的些许土地卖给地主。”
“有这五块巨石重重压在农户身上,他们又如何能有积蓄,如何能过上好日子啊!”
贺老六早已泪流满面,哽咽著开口道:“先生这番话,真是说到俺们心坎里去了。俺们农户的苦,哪里只是压了几块巨石,分明是一座座大山吶!自我有记忆起,就没吃过几顿饱饭。有时候俺都寻思,还不如去做那百户家的牛呢,起码那畜生吃的都比俺强啊!”
现场不少出身流民的大同社成员,回想起自己两个月前那濒临饿死的悽惨模样,亦是双目通红。他们心里清楚,若不是徐晨施粥救济,恐怕如今早已化为白骨了。
“那地主实在是可恶至极!俺就只借了他三升麦子,可怎么还都还不清啊!俺家那三亩地,就这么抵给了他三升麦子。三亩地啊,难道就只值这三升小麦?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贺老六等人的悲惨遭遇,瞬间激起了眾人的满腔愤慨,一时间,会场之中到处都是对地主、贪官污吏的声声口诛笔伐。